蔡維德專欄 | 國外區塊鏈金融帝國開始形成：170家全球銀行願意加入摩根大通銀行穩定幣網路
摩根大通銀行4天前釋出將發行JPM Coin （JPM代幣）的訊息，一直受到熱議，同時有許多人詢問我對此的看法。我就以下幾點來回答這個問題。
JPM代幣是什麼？
首先，我們要知道，JMP代幣是一個穩定幣，與美元一對一掛鉤，而且該穩定幣由摩根大通銀行內部擔保，完全是安全穩定的（如果摩根大通銀行不倒閉的話）。我們知道在一個禮拜前英國的監管單位FCA，提到他們認為穩定幣就是一個貨幣，如果以這個觀點來講，摩根大通銀行所釋出的就是一個貨幣。
其次，該穩定幣是來做支付的，特別是做跨境支付及銀行內部支付，而且它的支付系統是即時的，當場就可以結算，所以不可能會流失的。
現在在摩根大通銀行如果需要從一個地方把資金轉到另外一個地方，使用現有系統需要2-3天，JPM 代幣事實上優於現有系統。相比於現有系統，在跨境支付方面更為便捷，且可以24小時進行結算，銀行關不關門對它沒有影響。
最後，JPM代幣使用摩根大通銀行內部自行開發的區塊鏈Quorum系統，該系統是基於以太坊開原始碼所開發出來的聯盟鏈。
Quorum 區塊鏈
負面的評價
該訊息出來後就出現了兩極的看法，有人對此大力批評，有人對此表示贊同。持批評意見的公司如下：
傳統的數字代幣的公司：他們大力的批評這個計劃，首先他們認為這個是假的數字代幣 （fake cryptocurrency)，因為沒有挖礦機制，不能做各樣的交易。因為JPM Coin只能在摩根大通銀行內部做轉換用，不能夠在市面上做交易。他們認為摩根大通使用了聯盟鏈，是一箇中心化的鏈，而中心化的鏈是沒有價值的。
瑞波公司(Ripple)：瑞波公司在這個訊息出來後發了許多文章，批評摩根大通銀行的穩定幣，說這是中心化的系統，且跟現有系統相比沒有任何創新等等。但也有人對此進行了回擊，瑞波系統事實上在2年前也被發現是一箇中心化的系統，而且是第三方經過許多研究才出具的獨立報告，根本沒有資格批評別人。瑞波公司被批評時並沒有迴應，現在JPM Coin都還沒有獨立報告，瑞波馬上出來批評JPM Coin實在沒有必要。瑞波公司還預測JPM Coin釋出後，大家都會大力跟隨瑞波系統。 瑞波系統作為一箇中心化的系統， 並沒有立場批評聯盟鏈中心化。 聯盟鏈是一個分散式系統，只是它的分佈沒有像公鏈這麼廣。現在一些號稱下一代的公鏈，也只有非常少的節點，甚至比聯盟鏈的節點更少。所以，聯盟鏈是中心化鏈的結論是站不住的。
瑞波攻擊JPM Coin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因為瑞波幣也是專門做支付的， JPM Coin與瑞波存在競爭關係，事實上JPM Coin在搶瑞波幣的市場，。
讚賞的評語
在贊同JPM Coin的觀點中，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觀點，是認為這是全世界第一個銀行所釋出的數字代幣，這是一個歷史性的事件。即使該代幣只能在銀行內部供機構使用，但作為歷史上第一個銀行發行的數字代幣，同時也是美國最大的銀行發行的，所以它代表的資訊是重要的。
另外，他們也指出這個系統可以做跨境支付，可以24小時交易，而且是即時的，這比現有系統要好很多，所以他們這是一個劃時代的產品。
筆者分析
筆者6方面討論這問題。
1. JPM Coin 不是傳統數字代幣：筆者認為在數字代幣和瑞波的思想其實是不太需要重視，因為數字貨幣市場一直都是兩條路線：
•傳統數字代幣：除比特幣和以太幣被認為是金融商品外，其他數字代幣尚沒有被美國政府認可，美國SEC也會對此進行監管。
•證券代幣，是納入美國證券法監管的合法合規的數字代幣。
另外，還有一種數字貨幣，流通代幣或是使用代幣（utility token），美國SEC尚未對此進行定義， JPM Coins 比較像流通幣， 因為既不是數字代幣，也不是證券代幣的特徵。
英國FCA把代幣分為數字代幣、證券代幣、穩定幣， 認為穩定幣就是貨幣，以貨幣法來治理和監管。所以如果在英國，JPM Coins 會被認定是穩定幣，被英國貨幣法監管。
所以把摩根大通的穩定幣來跟比特幣來比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它們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種類的數字貨幣，一個是在外面還沒有合法，甚至以後有可能是違法的，而JPM Coin卻是銀行內部用來轉換法幣的使用代幣。JPM Coin不是“真”數字代幣，也不是“假”數字代幣，因為“不是”數字代幣。
所以上文認為他們是“假數字代幣” （fake cryptocurrency)的觀點，或者進行大力批評是沒有必要的，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系統。
在2018年7月的時候，美國出了兩件事情，一件是IBM公司出的一個穩定幣就是數字美元，另外就是Bakkt公司開始要推以數字代幣為主的金融產品。在更早的時候，美國監管單位開始對這些事情出臺一些監管政策，美國在2018年這3件事情就是“兵分三路”建立新金融體系。在這新金融體系之下，作為美國最大銀行的摩根大通銀行發行穩定幣，這意義重大。
2. 摩根大通銀行要建立數字經濟金融帝國：當摩根大通銀行宣佈訊息的時候，很多人就說現有系統也能夠做支付包括跨境支付。認為現在摩根大通銀行發穩定幣來完全沒有必要的。
摩根大通銀行已經有這樣的支付技術，為什麼還要使用區塊鏈來做支付？這就是一個有趣的問題。現在已經有其它的技術做同樣的事情，包括中國的微信支付，支付寶等都能夠做類似的事情，而且都很快速方便，所以為什麼摩根大通銀行還要用區塊鏈？
這其實是可以解答的，因為在2018年初筆者在奮鬥大講堂《區塊鏈如何重構金融技術新格局》[1] 講到區塊鏈是有金融集團和帝國概念，一個集團使用一套區塊鏈的協議，其它商業銀行或者是金融機構想要進入這集團做生意，就會被要求使用同樣的區塊鏈技術， 這就成為一個聯合的金融帝國。這金融帝國裡面可以有一個流通代幣或是積分，參與的公司越多，金融帝國越大。
現在摩根大通銀行還只是一種實驗系統，而且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成熟，但是就對外宣佈，其實是要告訴相關的公司，表示他們現在已經有一個區塊鏈系統，希望其它的公司願意加入這集團中，就使用他們的協議。 在2019年2月14號， 摩根大通銀行區塊鏈主任Umar Farooq就表明現在有170家全球銀行（global banks)願意合作, 原文是 ”More than 170 global banks have signed up for our Interbank Information Network blockchain program”。170家全球銀行希望加入JPM Coin網路系統是驚人的， 可以看到摩根大通銀行金融帝國可能的地盤大小。
170家全球銀行願意加入區塊鏈支付網路
我們預測未來會有其他銀行發行它們的穩定幣。昨天新加坡華僑銀行(OCBC)宣佈發行內部OCBC oneToken。
3. 美國銀行界正式接受基於區塊鏈的數字經濟：摩根大通銀行是美國第一家銀行宣佈使用區塊鏈系統做支付的。 這代表什麼意思？因為支付現在已經有很多技術，有的技術現在比區塊鏈支付還方便，可是摩根大通銀行卻對外高調宣傳使用區塊鏈系統。這是他們想要混淆視聽？恐怕不是，這件事情表示美國銀行已經接受區塊鏈在銀行系統內部使用。這意義巨大無比！今天有幾個銀行在做這事？都在做實驗吧。
有些人議論區塊鏈是否可以用在金融系統上，認為區塊鏈速度這麼慢，所以做不了金融應用。另外現有金融系統事實上做的非常好，速度效能各方面都好，所以為什麼要改用區塊鏈？在摩根大通銀行宣佈訊息後，國外有人發文問，現在已經有同樣功能的支付系統，也可以當場結算，而且是免費，摩根大通銀行也擁有這系統。為什麼摩根大通銀行還是要做這基於區塊鏈的新系統？似乎沒有必要開發區塊鏈系統。
他們忘了一件事情，現在金融系統裡面的資料是可以更改的，而且現在的金融系統是中心化的，有了區塊鏈之後就變成一個共識化系統（交易各方都可以看到同樣資料），而且區塊鏈資料是無法更改的，這就會產生一個新的金融流程和體系。有這信任機制，金融系統內部和外部監管都方便的多，以至於銀行內部作業、商業流程、監管體系都會改變。交易各方都有同樣的資料，防欺詐，監管成本大量減少。 這些都是現在金融系統很難做到的。如果摩根大通銀行不提供這樣“共識化服務”，其他銀行例如花旗銀行提供這樣服務，合作伙伴可能會改變他們的選擇。
對客戶來說，使用共識化服務他們可以有更多資訊，可以和銀行在同樣時間得到同樣資訊，而且銀行不可能在系統後面更改資料。金融機構在事後更改資訊或是銀行內部職員作假都發生過，例如前幾年，美國富國銀行就發生職員在內部大量作假。筆者在美國也發生過3次事故，造成筆者損失時間和金錢， 一次是銀行（2次在筆者不知情下更改筆者賬戶），2次在著名證券商（多次故意更改筆者賬戶），券商事故花2年時間上仲裁庭才解決。 這些事情如果使用區塊鏈將會很難發生。摩根大通銀行的區塊鏈的主任Umar Farooq訪問的時候，也透露同樣的訊息。他說摩根大通銀行一直相信區塊鏈是未來的方向。
Umar Farooq （右邊） 在 2019年2月7 號紐約訪談
不只是金融機構可能作假，連大家都尊敬的學校也可能作假。筆者在美國就遇到著名學校多次更改學生成績單，一直到學生預備在州最高法院告學校後，學校才停止更改。根據州法，學校有權利隨時更改學生的成績單，學生要挑戰只能在州最高法院才可以。因為有這樣的權利，連出名的學校有時候也會使壞。
4. 摩根大通銀行還不能做基於區塊鏈的清算：摩根大通銀行說做支付，並沒有來說能夠做清算，事實上現在世界上只有兩個組織宣佈做出清算，一個是中國天德科技公司在2017年4月的宣佈的，另外一個是2018年10月國外DTCC公司宣佈的。天德公司已經在貴陽公開展示2年，有國內外100多家單位到北京實驗室拜訪過，國外包括谷歌，IBM，SAP，亞馬遜，國內包括人民銀行，工信部， 商業銀行，許多科技公司訪問過。技術也發表在國內外期刊和會議上，也有相關技術在過內外申請專利，技術現在都是公開的。而DTCC的專案現在技術白皮書還沒有出來， 在美國已經公開的專利檔案也沒清算相關技術。
摩根大通銀行說做支付，可以看出他們還沒有做出清算系統，筆者在很多地方就講到清算系統和支付系統它的鏈的設計是不一樣的，因為支付系統需要的延遲要非常低，但是吞吐量不是很大。 根據排隊理論(Queuing Theory)， 魚與熊掌兩者不可兼得！要做低延遲吞吐量必須有限制。清算是需要高吞吐量的，高吞吐量區塊鏈(清算)和低延遲區塊鏈（支付）的設計不同！
而這個摩根大通銀行它的區塊鏈Quorum 是基於以太坊系統改的，因此結構上和以太坊不能差距很大，所以他們的吞吐量速是不能太高的。但是這並沒有阻止摩根大通銀行對外面宣佈而且使用這樣的系統進行支付， 因為支付重視低延遲， 而不是高吞吐量。
例如加拿大央行的銀行之間的支付系統 (inter-bank payment system)，一秒平均只需要做1.1筆交易，歐洲央行以及日本央行的銀行之間支付系統平均1秒鐘都不需要完成20筆交易，所以現在的區塊鏈系統足夠支援銀行之間支付系統，這資料是加拿大央行，歐洲央行，日本央行提供的。所以現在一些央行系統的應用已經可以使用區塊鏈。雖然區塊鏈系統還沒有到可以解決所有銀行系統的問題，但央行內的一個支付系統已經可以使用區塊鏈了。摩根大通銀行正在做銀行內部支付系統，想必是可以支援低延遲交易，並且可以支援現在的吞吐量。
如果支付系統如果需要高吞吐量可以使用天德ABC-TBC架構來解決。 增加TBC可以增加支付量，ABC可以使用負載均衡來來增加客戶量， 這樣交易量和客戶量都可以增加。這是天德在2017年做出區塊鏈清算使用的技術。筆者在2018年《區塊鏈第4大坑（中）—— 區塊鏈分片技術是擴充套件性解決方案？》[2] 提過，要解決低延遲和高吞吐量，現在只有這樣的技術有效。 因為這問題需要解決兩個不同的擴充套件性問題，而這兩個解決方案又不一樣。所以如果只用一個方案，就就遇到另外一個問題。 其他的技術不是沒有高吞吐量，就是沒有在關鍵地方維持拜占庭（或是資料庫）一致性協議。沒有一致性協議協，系統根本不安全。
左邊是一鏈通天下，右邊是ABC-TBC雙鏈架構
這個魚與熊掌的問題是被資料結構(data structure)限制的， 不是被演算法限制的。如果是演算法限制，可以換演算法。但是這次不是，所以問題解不開。
沒有解決高吞吐量，區塊鏈清算是做不出的， 因為清算的量大過股票交易所、期貨交易所的量。一個清算所通常處理多個交易所的交易。中國古語說“兵馬未動 糧草先行”， 在金融區塊鏈系統裡面，先行的是支付系統。區塊鏈清算系統比較難做，以後再開發。但是以後必定需要區塊鏈清算技術。
5. 區塊鏈在金融市場定位開始確定：以前，數字代幣支持者認為數字代幣要對傳統金融顛覆，完全取代現在金融系統。這事在2018年7月美國SEC開始監管數字代幣後，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美國SEC對數字代幣的影響是巨大無比，可以說2018年數字代幣市場大跌主要原因是SEC開始實行監管。
但美國在2018年7月開啟數字經濟的大藍圖，兵分3路：1）批准數字美元出現，2）批准數字金融產品和證券代幣合法交易所，3）以及出臺證券代幣的法規，讓美國公司可以用證券代幣來融資讓後在美國證券代幣交易所買賣，見《美國數字新經濟帝國與中國區塊鏈之夢》[3]。
在這大藍圖下，摩根大通銀行成為第一個美國銀行出內部穩定幣， 聯合170家全球銀行實現全球支付系統，建立區塊鏈金融帝國！
那些批評JPM Coin是“假”數字代幣是沒有完全看懂這個大藍圖， 還用原來數字代幣的世界看新經濟活動。如果說長江後浪排前浪，他們現在已經是前浪，有人說區塊鏈進步速度是網際網路進步速度的15倍，在這樣的超級速度，不小心以前的後浪居然成為前浪了。原來遠遠落後的傳統銀行，現在居然成為後浪，開始走在美國金融大藍圖上。
6. 聯盟鏈(不是公鏈)才是區塊鏈發展方向：摩根大通銀行使用Quorum 聯盟鏈, 而不使用原來以太坊公鏈， 這表示：
•未來數字金融市場主流是聯盟鏈，不是公鏈；
•數字代幣的發行不是和公鏈有必然的關係，這點筆者在過去一直在提，聯盟鏈也可以支援數字代幣發行與應用；
•區塊鏈未來社會應用主要方向是和傳統市場結合，提升傳統市場的效能，和傳統金融市場相互促進， 而不是取代現在的金融市場（美國監管單位SEC會阻止這樣的事發生）；
•現在是區塊鏈世界生態重構的時間， 以前是以公鏈為主的生態，現在要以聯盟鏈為主的生態。
•虛假的區塊鏈技術將會被淘汰。摩根大通銀行沒有使用Hyperledger(超級賬本),也沒有使用Corda. 摩根大通銀行是Hyperledger的會員，但不使用中心化的Hyperledger，而且是第一個離開Corda聯盟的會員。中心化的偽鏈或是類似區塊鏈都不是真區塊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