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為何現在才出雙卡iPhone?
鄭峻發自美國矽谷
“最具創新的東西都不便宜。”在被問到今年新iPhone為何定價高昂時, 蘋果 CEO庫克這樣回答說。
標準答案,滿分傲嬌。執掌著萬億美元市值公司,業績股價連創新高,庫克抬頭望不到矜持的方向。今年的新iPhone的確有不少功能升級:更大的螢幕,更快的晶片,更好的拍照,等等等等。不過,對中國使用者來說,最實際的新功能卻是——iPhone終於雙卡雙待了。
終於!雖然早就是安卓標配,雖然早已普及多年,但蘋果就是這麼有傲嬌的底氣,行業最後一個加入雙卡雙待陣營。沒有關係,光是雙卡雙待這一項賣點就足以讓不少中國果粉欣欣然掏錢了。畢竟中國使用者普遍都有兩個以上的手機號,這意味著大多數中國果粉平時不得不使用兩部手機。隨著iPhone終於支援雙卡,他們至少可以少攜帶一部機器。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蘋果直到2018年才推出雙卡iPhone?從技術上,雙卡雙待並沒有太大的難度,除了蘋果的其他廠商早已普及多年。
擠牙膏麼?當然有一定關係。如果不是每年放出一些新賣點,又怎麼刺激消費者不斷升級手機?大螢幕、快速充電、無線充電、防水防塵、雙卡雙待;過去幾年,蘋果每年一點點提供這些常規功能的升級,節奏把握得不緊不慢,賣點釋放得恰到好處。
不過,雙卡雙待這事倒略有不同。庫克在接受中國媒體採訪時表示,蘋果是從中國市場瞭解到雙卡雙待這一功能的重要性。這是實話,蘋果推出雙卡雙待iPhone,的確是因為中國市場的巨大需求。蘋果甚至還為中國市場推出了特供的實體雙卡版,使用的是雙面卡槽。(其他市場的iPhone則是一張實體卡一個張ESim卡)
媒體評論稱,這是蘋果首次為具體國家市場推出特別硬體版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說法沒什麼問題。在此之前,蘋果從來都是一個產品面向所有國家,而不會針對特定市場進行鍼對性研發。(當初那個驚世駭俗的閹割Wi-Fi版iPhone 3G/3GS不算,畢竟只是做了減法。)
換句話說,之前蘋果不做雙卡雙待手機,是因為美國市場並沒有雙卡雙待的必要性。實際上,在美國市場銷售的主流智慧手機,絕大多數都是單卡的。不僅是iPhone如此,即便在國際市場標配雙卡雙待的三星和摩托手機,到美國市場也變成了單卡版本。
那為什麼美國市場沒有中國這麼普遍的雙卡雙待需求呢?美國智慧手機市場每年出貨兩億部,不到中國市場規模的一半(2017年Statista統計資料)。然而,美國市場接近九成的智慧手機都是通過運營商渠道出貨的,公開市場的裸機銷量比例只有12%(2016年NPD統計資料)。
這意味著,絕大多數美國消費者都是通過運營商渠道購買手機;不僅包括遍佈各地的運營商門店,即便是去Costco、 百思買 和 沃爾瑪 這樣的超市買手機,大部分銷售的手機也是運營商版本的。這主要是因為運營商可以提供分期付款、補貼機身以及套餐優惠等促銷方式,而買裸機入網並不會省錢多少。吐槽一下,蘋果的每年升級套餐只面向美國四大運營商使用者,非四大運營商使用者與狗不得入內。(美國四大運營商按照使用者規模依次是Verizon、AT&T、T-Mobile和Sprint。)
正如庫克在採訪中所說,美國大部分消費者都會在運營商購買iPhone,按照分期付款每月支付,即便是1000美元的手機,每個月也就30-50美元,相當於1天1美元多一點,所以這不算貴。以iPhone Xs MAX為例,64GB版本零售價格1100美元,分24期付款每月支付45.83美元。
雙卡雙待的意義在哪裡?消費者可以使用多個運營商網路,根據不同資費套餐靈活選擇不同手機號。這就和運營商的利益存在著衝突。
美國運營商此前長期提供機身補貼,就是為了將使用者鎖定在自己的網路中,通過每個月的資費來獲得營收回報。現在各大運營商雖然已經取消了機身補貼,但卻推出了免息24個月、買兩部手機送一部等變相補貼方式,如果允許使用者自由切換號碼和運營商,那麼運營商又怎麼能獲得穩定的營收?直到現在,美國運營商銷售的大部分手機依然有鎖,想要更換其他手機卡,需要向運營商申請解鎖,或需要付清購機餘額。
至於庫克在釋出會上所說,一些使用者在出國旅行時也需要雙卡,這對運營商來說更是虧本買賣。他們當然希望使用者繼續使用運營商的海外漫遊套餐,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營收。以Verizon使用者海外漫遊為例,每天收取10美元的漫遊費(加拿大和墨西哥為每天5美元)。雖然T-Mobile海外免流量漫遊費,但卻不是LTE網路,要想使用高速網路依然需要額外購買。
所以,對運營商而言,銷售雙卡雙待手機沒有意義,更是和自己過不去。這也是為什麼三星、摩托和LG這些在海外銷售雙卡雙待手機的廠商,到了美國就只能銷售單卡手機。畢竟美國手機市場,運營商說了算,廠商要想獲得穩定銷量,就必須聽運營商的。除了蘋果手機能夠頂住壓力,其他手機還會預先安裝運營商的近十個應用,給運營商帶來額外營收。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運營商佔據主導的其他市場,例如英國。而在公開市場佔據主導的其他歐洲市場,雙卡手機則會得到更多的青睞。畢竟歐洲各個國家都有不同的本地運營商,漫遊費不低,因此經常跨越國界的人需要更換當地的手機號。
此外,美國消費者其實很少使用多個手機卡。除非是在律所、金融、政府等部門因工作需要,由公司配發新手機。但這些工作手機需要和生活手機分開,也不適合使用雙卡雙待手機。原先這類工作手機都是 黑莓 的天下,近年來也逐漸成為iPhone的領地。
為什麼美國消費者不同時使用多個手機號?從運營商買手機辦的資費套餐不便宜。而且,美國沒有異地漫遊費,東海岸的紐約辦的手機卡,到了西海岸的洛杉磯,也是一樣的話費和流量費用。更關鍵的是,攜號轉網非常方便。如果消費者覺得現運營商在某地區的網路覆蓋不好,或是發現了更便宜的運營商套餐,只需和原先運營商結清費用就可以切換到新運營商。為什麼要額外多加手機號,給自己增加開銷?
相比之下,中國消費者之所以會有多個手機號,無法攜號轉網是一個關鍵原因。工作生活遷移,網路覆蓋不好,或是資費套餐太貴,大部分使用者又不能放棄已經綁定了諸多服務的原先號碼,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新加一個手機號。
不過,即便這次蘋果為了中國市場額外推出了雙卡雙待版本,也依然只是低配的單通:一張卡4G,另一張只能通話簡訊。距離真正的雙卡雙待雙通乃至雙VoLTE,還有明顯的差距。
這一截牙膏,或許蘋果打算留到明年再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