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下30億票房的文牧野,29歲自殺的胡波,同是80後青年導演,為何命運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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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屆金馬獎已經在上週落下帷幕。
除了拿下五座獎項的《影》,今年暑期上映的爆款電影《我不是藥神》也一舉收割了三座大獎: 主演徐崢拿到人生第一個金馬影帝;80後導演文牧野摘得最佳新人導演獎, 該片還獲得最佳原著劇本獎。
金馬獎最佳新人導演,
《藥神》30億票房背後的男人
在金馬獎頒獎現場,徐崢除了感謝多年的搭檔甯浩,還跟觀眾隆重介紹了《我不是藥神》的導演,文牧野。
“感謝導演文牧野,他喜歡拍很多很多條,所以我們叫他“文保保”。這次我說不管文保保要保多少條我都要無盡配合他,這是迴歸一個演員的初心,很有幸福感……”
這個 年僅33歲的80後青年導演 ,第一次拍長片,就獲得了豆瓣評分9.0和30億票房的好成績,在許多人看來,這是難以實現的小概率事件。
或許徐崢也沒有想到,那個從自己手裡領走FIRST青年電影展評委會特別獎的北電學生,5年後將和自己一起走上金馬獎的領獎臺。
2013年,徐崢擔任第七屆FIRST青年電影展的評委,給當時還是北電研究生的文牧野頒發了評委會特別獎。
這部獲獎的短片名叫《Battle》,一部講述親情的短片,也是讓文牧野作為新勢力開始冒頭的作品。當時徐崢看完後便說,文牧野應該拍長片啊,完全可以拍一些更通俗、更大眾的電影,他有這個潛質。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兩年後,甯浩就把他以新片導演介紹給了徐崢。在這段時間裡,甯浩看了許多學生短片,包括北電畢業作業展、青年電影展等等的作品。
專注於現實題材的文牧野引起了甯浩的注意。
在見到文牧野之前,甯浩本來打算自己拍攝《藥神》,在反覆研究了他的作品之後,甯浩還是決定把《藥神》交給對方來拍。從創作到上映, 文牧野、甯浩和徐崢一合作就是三四年。
2015年,剛畢業的文牧野在壞猴子影業辦公室第一次見到甯浩,兩人邊吃火鍋邊聊起《藥神》這個故事,之後便一起開始了正式的劇本創作。
2017年3月,電影正式開機,徐崢加入。他在故事演繹的過程中不斷調整、優化,包括在後期宣發時也提供自己的經驗支援。一年之後,由文牧野擔任導演,甯浩、徐崢共同監製的《我不是藥神》終於在各大影院上映。 3年前的北電學生文牧野,成了《藥神》導演文牧野。
爆款影片《藥神》的成功祕訣
今年夏天,《我不是藥神》正式亮相,電影市場一點即燃,它所創造的逆天口碑、現象級票房和社會影響力,都是近年罕見。
在《藥神》火爆的背後,除了有山爭哥哥強大的票房號召力助攻,與電影本身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電影題材引發大眾對社會現實的關注和思考,影片中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形象,以及那些精確設計的笑點和淚點……使得這部電影在七月份上映後,票房一路飆升,引爆了各大社交媒體。
看過《我不是藥神》的觀眾應該都知道,這部電影是根據真實的故事改編而來。而此時的中國電影市場,正是現實主義題材緊缺之時。
相比國產喜劇、愛情等型別影片輕易爆紅,那些關注當下小人物生存狀況,鍼砭時弊的現實主義題材的影片票房和關注度並不高。除了票房堪憂,國產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如今在數量上也不斷銳減,在票房前十的影片裡,在2015年有4部,2016年有2部,去年和今年分別只有1部。
《藥神》的成功讓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再次走進大眾的視野。 影片的爆火,不僅讓外界關注到白血病患者這一群體,看病貴這一社會問題也引起了輿論熱議。 相比影片的成功,《藥神》帶來的社會影響和對現實生活的積極意義,要大得多。
除了題材本身的稀缺性,為了使故事被更多人看到,《我不是藥神》在文牧野手中,還經歷了從文藝片到商業片的轉變。一個最大的改變是,將原本新聞原型中患病的陸勇,改成了電影中沒有患病的程勇。
除此之外,包括王傳君飾演的呂受益、譚卓飾演的劉思慧、章宇飾演的黃毛,以及楊新鳴飾演的劉牧師等角色,都是後來加入進去的。他們與徐崢飾演的程勇共同組成了“治癒小隊”。
在文牧野認為,這有助於調節了電影前半段,形成一種特別熱烈和歡笑的氣氛。一個身上充滿各種問題的印度神油店老闆,最終成長為眾多病人的英雄,“人物起點之低和後面結尾時落點之高,就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弧光”。
除了在人物設計上下巧功夫,文牧野對觀眾心理把握也用盡了心思。不管是老太太對戲、徐崢被車帶走還是黃毛之死,《藥神》裡的淚點和哭點都是導演們精確計算過的。同樣的,電影裡的每一個笑點,很可能也是他們在劇本里精心植入的。這才有了集笑點、淚點、痛點於一身的《我不是藥神》。
成為甯浩的“壞猴子”
《我不是藥神》一炮而紅,此前沒有單獨拍過長片、年僅33歲的導演文牧野走到了聚光燈下。站在他背後的,是甯浩以及一項“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
2016年,壞猴子影業對外公佈了"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通過新導演搭檔資深影人的創作模式,填補電影行業導演人才的空缺。文牧野就是該計劃首期簽約的13位新導演之一。簽約時,文牧野只拍過幾部漂亮的短片,算是三無導演: 無經驗,無人脈,無資源。
有資料顯示,這一批新人導演來自北京電影學院和中央美術學院,是甯浩花了時間和心思看遍了學院近幾年所有的學生作業後選出來的。
與文牧野同期簽約的新人導演中,最受關注的是2014年上映的《繡春刀》導演路陽。2017年,由路陽執導的《繡春刀2》上映,該片也是“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首批48部電影的片單的其中之一。電影播出後,雖然口碑頗佳,但是票房乏力,直到今年的《藥神》上映,“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的成果初現。
值的注意的是,推出了“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的甯浩,同樣是受益於劉德華“新星導計劃”而成長起來。
據北京商報記者統計,自2008年開始,十年間國內青年導演扶持計劃近30個,涉及資金超20億元,如賈樟柯發起的“添翼計劃”,阿里影業發起的“A計劃”,上海騰訊企鵝影視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發起的“青夢導演扶持計劃”等……
對於新生導演而言,這些扶持計劃有利於其進行專案融資和電影拍攝,對於有才華、有夢想的青年導演的成長也起到了助推作用。
不過資本的本質是要盈利,而資本力量的強勢使很多青年導演創作的主動權和話語權相對減少,如何在導演藝術性和商業性之間找到平衡點,還是一個漫長的適應過程。
青年導演初長成,
未來該往何處走?
今年的《我不是藥神》提振了本土國產電影的信心,而文牧野的出現,讓更多人注意到了新生導演們的力量。如今,當五代、六代大導演及北上的香港導演佔據中間力量之時,80後青年導演在創作時顯現的才華和獨特個性,成為如今華語電影的一股新氣象。
他們拍攝的題材、型別,也擴充著當下電影市場欠缺的部分,他們的成長也為國產電影注入了新鮮血液……近年來,青年導演們的優秀作品產出更加頻繁,這些導演也被更多大眾熟知,如上文提到的《我不是藥神》導演文牧野(33歲)、《繡春刀1、2》導演路陽(32歲)。
此外,《心迷宮》導演忻鈺坤(34歲)、《滾蛋吧,腫瘤君!》導演韓延(35歲)、《再見前任》系列導演田羽生(35歲)、《超時空同居》導演蘇倫(34歲)、《二十二》導演郭柯(38歲)、《閃光少女》王冉等等……都是1980年後出生的新晉導演。
部分青年導演名單
在這股新生力量中,既有成功的商業片導演,也有獨具強烈個人風格的作者型導演。在這一次的金馬獎獲獎名單裡, 青年導演胡波的遺作也是首部作品《大象席地而坐》,拿下最佳劇情長片、最佳改編劇本兩個大獎。
此外,該片還獲得了第68屆柏林電影節費比西國際影評人獎。令人惋惜的是,胡波已於2017年10月12日自縊身亡, 年僅29歲。
在2017年3月份的時候,《大象席地而坐》順利殺青,此時胡波交出將近4個小時的粗剪版本。 但是篇幅超長的文藝電影,無論對院線排片還是觀眾習慣,都是巨大挑戰。
出於商業和觀眾的觀影習慣考慮,該片的監製王小帥讓其能壓縮到兩個小時左右,否則就剝奪他的署名權。但對胡波來說幾乎是一個不可能的要求,他僅僅刪減了十分鐘。藝術和商業的矛盾讓胡波陷入了痛苦之中,面對無力的現實,這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用繩索套住脖子,告別了這個世界。
圖片截自胡波微博帳號
該如何在藝術和商業之間選擇一個最佳的平衡點,不僅只是胡波面臨的困境,也是如今所有青年導演共同面臨的問題。
對於他們來說,能發自內心的說一句“我拍了我想拍的電影”,無疑是幸運的。但是對於市場和資本來說, 能讓電影叫好又叫座的導演才是最終的贏家。
現實的情況是,國內青年導演電影作品的排片量和票房不足成熟導演的30%。在這樣的困境下,突破商業和藝術創作的重重矛盾,最終拍出了《我不是藥神》的文牧野,或許是一部分青年導演們正在苦苦探尋的新出路。
寫在最後
胡波和文牧野的名字出現在獲獎名單上,或許是這屆金馬獎最大的彩蛋。我們看到了一代年輕的、個性突顯的導演們的崛起,他們現在也許還有些青澀和稚嫩,但讓人欣慰的是,在這個光鮮亮麗的行業,年輕一代除了跟隨前輩們的腳步,也開始有人在旁邊嘗試著走出自己的道路。
新生力量的成長總會經過一定的曲折,有時候是來自市場的考驗,有時候是缺少資金的窘境,又或許是觀眾們的質疑,創作在更大意義上,是導演的博弈和妥協。如今新的潮流已經出現,未來到底會走向何方,或許只有時間才能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