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招財魚背後的慾望掙扎 | 專訪劉迪洋導演
網大精品化的時代到來了!
愛奇藝與第十二屆FIRST影展產業場戰略合作上線的第一部網路電影《一條叫招財的魚》(以下簡稱《招財魚》),自11月18日上線後首周分賬211萬,9.6萬觀眾給出了愛奇藝評分7.6。
8個月劇本創作,25天拍攝,5個月後期製作,在北京電影學院求學期間就痴迷於《低俗小說》《兩杆大煙槍》等多線敘事電影的劉迪洋,終於創作出了屬於自己的型別作品。
“多線敘事能夠容納更多的故事點,折射出不同的社會層面,一直以來都非常吸引我。《招財魚》的黑色幽默之下,能夠看到重慶的生活百態。”
當勇嫂向老公推薦金山集團的眾籌專案,當瘋狗與金老闆各自心懷鬼胎,一個圍繞著地產專案的陰謀撲面而來。
當勇哥和光頭不得不與各方黑勢力斡旋,抬著偷來的招財魚穿行在坎坷不平的重慶夜色中,網娛觀察(ID:wldygc2016)彷彿看到了一個魔幻版的小鎮風雲。
《招財魚》的出現,無疑給如今的網大市場貢獻了一個新型別,一眾仙佛妖魔之外,魔幻現實主義的光輝讓我們感到生活真實的笑與淚。
一條價值百萬的魚如果丟了,
會引發什麼連鎖反應?
“是什麼樣的魚可以價值百萬?這麼貴的魚如果丟了,會引發什麼樣的連鎖反應?”當看到武漢社會新聞裡,拍賣出300萬高價的金龍魚,劉迪洋的腦海顯現出這樣的疑問。
金龍魚因為繁殖困難、品相好看,在流轉中被賦予吉祥、風水等多重概念,一直是寵物市場上的貴族。在電影《招財魚》中,昂貴的它自然就成了多方勢力爭奪的焦點。
勇哥、光頭偷魚是為了還錢救命,許武強、大娃、二娃是純粹為了謀財,與此同時招財魚吞到肚子裡的手機儲存卡也暗示著牛廠長和金老闆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
把整部戲分成“殺人犯、入江湖、深似海、見天日”四個章節,以勇哥、光頭、浩兒偷魚送魚為主線連線起金老闆、瘋狗、許武強等多方勢力,在《招財魚》裡能夠看到破敗漁船和高樓大廈臨江而立,能夠看到洞子火鍋、麻將桌、渝中區十八梯等重慶符號。
“一開始我們想把場景設在東北、武漢等城市,但考察了一圈還是覺得重慶獨特的人文景觀,比較符合片子的江湖氣質。這個城市曾經在二戰期間建設了大量的防空洞,後來被改造成火鍋店、麻將館等民用場所,它又是兩江交匯很可能會滋生一些船匪,專門收取過往船隻的過路費。”
在劉迪洋的構思裡,瘋狗代表陸地上的黑社會,以火鍋店的名義行賭場之實,許武強則是混跡江邊的匪徒,表面以修船為業,而操著香港口音的金老闆則出現在金融中心頂層的辦公室裡,道貌岸然又目空一切。
左一為光頭,右一為勇哥
正是在這些勢力的籠罩下,包括勇哥在內的光明火鍋廠職工在廠子倒閉後,既拿不到被拖欠的工資,僅剩的積蓄也被眾籌和賭場搜刮一空。
當勇哥、光頭不得不為了救被扣押在賭場的小舅子浩兒,伴著《英雄本色》的手機鈴聲開一輛轉彎就熄火的小破車,與惡勢力鬥智鬥勇。
誇張又戲謔的表達方式,令人捧腹大笑,又令人忍不住為小人物掬一把辛酸淚。
《招財魚》中三個過目不忘的鏡頭,
是怎麼拍出來的?
腦補了一萬句MMP,但臉上還得掛著笑臉恭順地向對面的大佬問好;被生活戲弄,艱辛奮鬥終成空,但還要強打精神繼續面對一切;義憤填膺之時,恨不得在油上加一把火,但最終只能理智的拿起滅火器。
《招財魚》中的這三段場景,最讓人過目不忘。劉迪洋用意識流的手法,表現了勇哥得知浩兒賭博被瘋狗釦押,勇哥得知逃出來的浩兒把招財魚做熟吃了,以及勇哥看到牛廠長房間裡快要著火時的心情。
以第一視角拍攝的片頭
電影開頭以第一視角拍攝的2分半打鬥鏡頭,就像CS遊戲裡的衝鋒對峙,全程只看到對手一個個倒下,主角卻在鏡頭之外。當視線跟隨畫面穿過火鍋店、走上樓梯、衝向賭場,好一個血脈噴張。
然而,鏡頭一轉就看到了勇哥對瘋狗客客氣氣的承諾一定還錢,腦補多激爽,現實多灰敗。“這場第一視角的打戲,我們拍了好幾天,不停地排練、對動作。有一幕是勇哥直接把火鍋湯底潑到瘋狗身上,我們怕辣椒放少了不真實,加了好多料,對演員來說挺不容易的。”
好在從第一部戲《假如我有超能力》開始,劉迪洋就和這一幫演員朋友們合作,彼此之間有足夠的信任。
“勇哥得知逃出來的浩兒把招財魚煮熟吃了,後一幕就是心情跌落谷底、如墮深淵,對面有金龍魚游過來,嘴特別大好像要把他吃了。那一個水下鏡頭,拍了好長時間。為了幫勇哥克服下水的恐懼,大家幫忙想了很多辦法,後來不得不把一根竹竿放在水裡,給他安全感。”
因為《招財魚》有90%的鏡頭都是夜晚,劇組有時候連續工作時間甚至長達18小時,如果沒有演員們的任勞任怨,不可能有成片中的江湖風味。“既然片子裡講到黑勢力,他們又不能在大白天行凶作惡,那就只能晚上拍攝。只有晚上的破船艙、碼頭才有那種懸疑暗黑的感覺。”
因為投資成本所限,《招財魚》的拍攝時間只有25天,為了有足夠的剪輯素材,劉迪洋一刻也不敢停歇。
“像結尾的時候,勇哥看到金老闆、瘋狗死在了牛廠長的房間裡,菸頭快把地上的油燒起來。如果資金能充裕點,那個鏡頭會更好看。”
《招財魚》臨近結尾的那一幕,火勢即將蔓延的一剎那,影片響起了帕瓦羅蒂的《我的太陽》,勇哥面前好似火海一片,鏡頭和配樂讓人感到震撼。
《招財魚》裡的重慶魂
伴著魚館裡播放的《英雄本色》老電影,勇哥把三炷香插到祭拜著關公的香爐裡,手機鈴忽然響起,音調和《英雄本色》的插曲一模一樣……
唱著《浮沉的兄弟》,大娃和二娃兩個表兄弟夢想著搞定牛廠長,偷來金龍魚,從此“穿金又戴銀”……
《招財魚》裡的港樂總是帶人回到警匪片的光輝歲月,暗示我們這是一部江湖片。“80後都是在錄影廳看香港警匪片長大的,《英雄本色》裡的豪氣、義氣影響了很多人。”
其實不光80後,港片裡的小馬哥、山雞哥已經成為某種文化的代名詞,像GAI在《重慶魂》裡唱的那樣,“搶地盤、夾毛居,再大的場合都不得虛”,江湖氣也是重慶給人的印象之一。
《招財魚》拍攝的2017年,正是《中國有嘻哈》火熱的時候,GAI的說唱音樂響遍重慶的大街小巷,廣告牌上到處都是GAI的宣傳照和視訊。為了反映這一現象,《招財魚》第三章“深似海”中浩兒、牛廠長所在的賭場正放著GAI的《天乾物燥》。
“那一段歌詞剛好是‘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人生漫長我勸你好生走路’,和牛廠長、浩兒正在賭博這個行為,相互映襯。然後許武強、勇哥的船上都有GAI的貼畫,也算是當時情況的一種反應。”
叛逆不羈的嘻哈,與形形色色的勢力輝映,喝著一口口的四川話,讓人無端生出一種親切感,好像《招財魚》裡的人物就在我們身邊。難怪GAI在《招財魚》釋出會上,一次次提到“這就是原汁原味的重慶。”
劉迪洋導演
圍繞著《招財魚》的喜怒哀樂,網娛觀察彷彿看到了一個個活生生的重慶人,又彷彿看到了全國各地被眾籌、房產拆遷所戲弄的鄉里鄉親。
“《招財魚》裡大家說的不全是四川話,演員們有來自河南、江蘇、北京各地的,大家都是在學習,儘量還原那個味道。我拍出的是我眼裡的重慶,是我所理解的多線敘事。”湖南人劉迪洋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