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網友反對百度 CEO 李彥巨集當院士，反對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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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中國工程院公佈了由該院主席團審定的2019年院士增選有效候選人名單，其中來自企業的候選人有114位。百度創始人李彥巨集的上榜引發了輿論議論。
對此，中國科協相關負責人表示，李彥巨集被提名，並非人工智慧，而是搜尋引擎。
本文授權自：丁香園（ID：dingxiangwang）
4 月 30 日，中國工程院官網釋出 2019 年院士增選有效候選人名單，百度 CEO 李彥巨集上榜，引發熱議。
反對方以五一期間刷屏的「旗幟鮮明的反對李彥巨集當選院士」微信文章最為出名，文末投票結果顯示，93% 的參與者表示「反對李彥巨集當選院士」，原因與屢受外界詬病的百度競價排名有關。
支援方則認為，選工程院士不同於選道德模範，不應因此否定個人的成就和貢獻，公司運營過程中的瑕疵不應和個人道德水平聯絡起來。
截至目前，百度尚未公開回應。
那麼，當網友表示「旗幟鮮明地」反對李彥巨集當院士時，反對的究竟是什麼？
是企業家當院士嗎？
討論企業家該不該當院士，今年中國提名候選人名單的變化就不得不說。
中國工程院院士，是中國工程科學技術方面的最高學術稱號，為終身榮譽。
事實上，李彥巨集並非候選人中唯一的企業家。名單中候選人共 531 位，來自企業的有 114 位，包括阿里巴巴的王堅、比亞迪的王傳福等。
圖片來源：中國工程院官網
一個值得注意的變化時，往年公佈的院士候選人名單中，工作單位多以各大學、研究所、公立醫院、中央企業為主。今年的名單中民營企業身影增多，尤其是網際網路公司，與原本佔據主體的國家梯隊同臺。
目前，我國多項重要技術如 5G、AI、雲端計算等多在民營企業發展壯大。通俗一點說，擁有核心科技是賺錢的第一生產力，賺錢也是發展核心科技的第一生產力。
這一名單變化，也許是中國工程院將民營企業的科技競爭力與發展水平，納入國家整體科技貢獻考慮範圍的明顯變化與傾斜。我們可以推測，往後民營企業家候選人的身影很有可能逐年增多，這也符合我國科技發展力量來源的變化趨勢。
由此可見，企業家當院士並非破天荒頭一遭，企業家完全可以當院士，而且以後當院士的企業家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是學術研究與商人形象的衝突嗎？
根據公開資料顯示，李彥巨集早有多項頭銜：2005 年當選中國全國青聯委員、2009 年獲年度華人經濟領袖獎、2010 年獲全球 100 位影響力人物……唯有本次的院士候選引發瞭如此廣泛爭議。
據中國工程院院士評選條件：在中國工程科學技術方面作出重大的、創造性的成就和貢獻，熱愛祖國，學風正派，品行端正，具有中國國籍的高階工程師、研究員、教授或具有同等職稱的專家，可被提名並當選為中國工程院院士。
在大多數人印象中，院士頭銜是「純粹的」科技專業人才的專有榮譽，是學術界的一方淨土。而李彥巨集在公眾心中，首要形象是「商人」，他此前獲得的諸多頭銜榮譽也多以商業成就為主。
因此有人指出，儘管早已有多項頭銜光環加身，在面對商業與學術的角色碰撞時，李彥巨集的院士之路便走得不太順暢了。
李彥巨集和百度（圖蟲創意）
但是，商人、企業家「賺錢第一」的固有印象，並不直接等同於爭議。
類比這次同樣作為院士候選人的阿里巴巴王堅、比亞迪王傳福，他們除了科學成就之外肯定也賺錢，也盈利，但我們沒看到有人發文「旗幟鮮明的反對他們當院士」。
那麼，李彥巨集面對的反對，還是要從他的候選理由出發。
是公司形象和個人成就嗎？
儘管此前有人推測，李彥巨集被提名主要是因為他在人工智慧（AI）領域所取得的成就。
但據第一財經報道， 中國科協相關負責人表示，李彥巨集的推薦理由是他對搜尋引擎的貢獻， 由中國電子學會推薦到中國科協學會。
顯然，無論是從反對聲音關注「競價排名」的角度看，還是從科協迴應提名錶示的李彥巨集主要貢獻在「搜尋引擎」的角度看， 當眾人討論李彥巨集候選院士的成就與爭議時，討論的不是作為個人的李彥巨集，不是作為「百度外賣 CEO」的李彥巨集，而是作為「百度搜索引擎 CEO 」的李彥巨集。
如果李彥巨集本次的推薦理由和 AI 技術貢獻相關，或許情形還不至如此。
也就是說，李彥巨集的院士推薦來自搜尋引擎，李彥巨集的院士爭議也來自搜尋引擎。
既然如此，支援聲音指出的「將個人成就與公司形象分開討論」本身，就與提名理由之間存在矛盾。
是個人品行和科學成就嗎？
最後，有人曾拿此前部分成就卓越但個人生活不那麼符合世俗標準的科學家做過類比，指出不應因為個人品行否認科學成就。
本次李彥巨集候選領域為工程管理，由中國電子學會推薦到中國科協學會。該領域候選人要求在工程科學技術方面做出重大的、創造性的成就和貢獻。
公開資料顯示，李彥巨集所持有的「超鏈分析」技術專利，超精準搜尋（ESP）技術和影象搜尋引擎技術均廣受業界認可。當然，目前這份名單仍是候選階段，不是最終結果。李彥巨集具體的貢獻價值，會由中國工程院在後續評選中作出最專業的判斷與評價。
我們討論的是，人們是否因為李彥巨集的「個人品行」而反對他的「科學成就」，從而反對他院士？也就是說，人們要選的是一個「道德楷模」嗎？
中國工程院院士標準和條件
（圖源：中國工程院官網）
根據現行的中國工程院院士評選標準和條件，「品行端正」被列為重要品質之一，其中包括「良好的行為品德、端正的生活作風」。根據這一定義，如果一個人的「品行不端正」，在他身邊的人最有可能受到不好的影響。
然而在此事件中，網友討論的並不是李彥巨集身邊的人受到的影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網友討論的是不在他身邊的更多數人——眾多用搜索引擎的人——網友們受到的影響。
搜尋引擎能影響的人太廣，而且產生的影響太直接。
事實上，百度不是唯一有廣告的搜尋引擎，它的廣告也絕不侷限在醫療領域，搜尋「普通話考試、教師資格證」等詞條，一樣會收穫相關培訓機構投放的廣告，但我們很少看到有人拿這事吐槽百度。
醫療的特殊性在於，它直接影響人的生老病死。誤信了不合規培訓機構的廣告，浪費的是時間和金錢；誤信了不合規醫療機構的廣告，除了時間和金錢，面對的是病痛的折磨，甚至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顯然不是簡單的「個人品行」能解釋、解決的問題。
反對李彥巨集當院士，反對的是什麼？
既然如此，人們反對的究竟是什麼？
百度醫療競價被詬病這麼久，它依然是國內最大的搜尋引擎，這背後的邏輯，遠遠不只是所謂的「劣幣驅逐良幣」這麼簡單。
我們要問的是，這些違規醫療機構為什麼一直大行其道？為什麼能光明正大地對外投放廣告？為什麼始終留在市場上欺騙患者？
如果沒有大家爭議的百度，會不會有其他搜尋引擎變成一個新百度？百度確實要背鍋，但百度要背下「醫療亂象」的整個大鍋嗎？
百度就像一座橋，我們走過這座橋掉進了坑裡，我們不僅要說這個橋沒有建好，要重新建，我們還要想，為什麼橋的那頭會有那麼多坑？誰來負責把橋對面的路填平？
讓人們這麼憤怒的是，經過的時間已經太久，類似的教訓已經太多，公眾的呼聲已經很高，但是依然沒有人站出來背好這個鍋。沒有人交出一個還算滿意的答卷，告訴人們，你看，這些問題在變好了。
這時，李彥巨集院士候選，正好和百度一起出現，那這個沒人要的「醫療亂象」的鍋，就只能先讓他背上——因為只有他在臺前。
網友反對李彥巨集當院士，反對的究竟是什麼？是整個醫療亂象的鍋沒有人來背，是人們滿足基本醫療安全的需求，沒有被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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