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IBM：我們如何用區塊鏈建一個現實世界的交易網路？
大約四年之前，Jerry Cuomo帶領IBM公司的其他技術專家開始研究區塊鏈。要說箇中緣由，比特幣與以太坊的爆炸式增長功不可沒。
如今，Cuomo已經身為IBM公司的區塊鏈副總裁，並與IBM的1500多名區塊鏈專家進行協作。通過與Linux基金會的對接，IBM公司建立起自己快速安全的Hyperledger Fabric專案，旨在構建起更強大、足以滿足現代商務需求且支援每秒數百萬次交易的區塊鏈版本。
Hyperledger Fabric為各個行業建立的可信網路基礎設施正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早些時候，IBM公司表示其正在為Humanity.co提供區塊鏈平臺，旨在確保消費者能夠利用區塊鏈技術控制個人資料的使用。
目前，Cuomo正在宣傳區塊鏈技術為各個行業帶來的好處。最近，IBM公司與航運巨頭馬士基達成協議，將共同構建一套基於區塊鏈的供應鏈——使用者可以在數秒之內追蹤已經發出的貨物。現在已經有94家公司加入到這一專案中來。
IBM公司亦在與沃爾瑪及其它多家公司合作，確定原始汙染來源，從而解決每年導致數十萬人死亡的食物中毒問題。此外，IBM還與美國食品與藥物管理局合作，共同探索區塊鏈如何確保患者對自己的健康資料擁有控制權。
以下是經過編輯的採訪記錄。
提問: 您關注的是區塊鏈還是加密貨幣，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
Jerry Cuomo: 我關注的是區塊鏈。當然，我也是個強調公平的人，大家可以在區塊鏈上編寫各種各樣的應用程式。
提問: 您關注這一領域有多長時間了?
Cuomo: 從2014年開始。區塊鏈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大事。我當時擔任IBM公司中介軟體業務部門的CTO，這個部門主要負責交易處理相關產品。雖然我們做了很多探索——包括雲端計算、人工智慧以及移動裝置，但業務交易處理的能力卻仍然得不到根本性提升。這一領域的新興趨勢並不多，但我一直在關注交易處理層面的新變化。
而看到比特幣的出現後，我感到非常興趣，這種激動之情與任何關注加密貨幣的人一樣。但我的關注點不同，我更期待將其應用到其它方向。IBM公司當然更關注業務與企業。我非常好奇可以怎樣將這項技術應用到企業協作領域。當然，這並不是種非常困難甚至無法想象的應用方式。一般來講，多方或者一組人員的力量總是大於任何單一成員的簡單相加。一加一等於三的情況真實存在，而這一點也同樣適用於區塊鏈。一方面，我覺得區塊鏈有望顛覆供應鏈實現方式，另一方面，我認為貿易融資活動也將因此受到重大影響。
我們也在實踐當中證明了這種可能性。我們從2014年開始做出實際探索——這一時間點在區塊鏈領域可以說是相當早了。以太坊成為黃金標準，目前也仍然很受歡迎。我承認其功能很出色，但卻仍然無法真正實現我們的理想。我們的想法是在各機構之間建立起一套去中心化網路，但機構本身需要為此負責。歐盟在釋出GDPR之前就已經擁有資料隱私相關法案，再考慮到HIPAA等合規要求，很明顯網路體系必須擁有一定的問責機制。我需要能夠向審計人員證明發生的一切與我們的意圖相符。而這也正是最令我激動的部分——我們該如何利用傳統區塊鏈技術實現這一點?
我們提出了一系列想法，並嘗試在以太坊上加以實現。遺憾的是，我們遇到了一系列障礙，其中最嚴重的就是以太坊的早期程式碼庫缺乏模組化特性。另一大難題在於許可模式——以太坊使用的是LGPL許可，對於IBM或者任何有意進行成果商業化的企業而言，LGPL許可都會顯著提升業務實現難度。最後同樣重要的是，以太坊缺少統一的管理委員會。
長話短說，我們決定採取另一條道路，即從零開始根據業務需求自行構建區塊鏈。但我們不打算孤軍奮戰，我們聯絡了Linux基金會，他們向我們介紹了幾家志同道合的合作企業。
我們一起建立起Hyperledger專案。在該專案中，我們融入了多個開源專案，而其中之一正是Hhyperledger Fabric。IBM公司以及State Street、富士通以及日立等多家企業為專案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們也真的在以嚴肅的態度進行投入。
這也構成了IBM Blockchain這款平臺即服務產品的基礎。正是憑藉著這款產品，我們才陸續構建起與沃爾瑪、雀巢以及聯合利華合作打造的多款解決方案。此外，TradeLens則是一套對抗馬士基的貿易融資網路。正如此前所提到，我們的戰略在於，商業區塊鏈不應只是一句口號——我們必須付出艱苦的努力，從而帶來必要的企業級功能。
我們通常將其核心屬性總結為四點。首先是問責制，我們以許可的方式實現了這一特性。大家可能聽說過許可型區塊鏈，簡單來講，成員需要申請方可加入，並通過去中心化證書頒發機構提供公鑰與私鑰。責任建立起來之後，接下來要保證的就是隱私性。雖然成員的身份是明確的，但成員之間應該能夠完成私下互動。在金融方面，存在著很多雙邊合約或者類似的方案，我們不希望網路中的每位成員都能看到自己的業務——只有那些有必要看到的人可以進行訪問。
接下來是效能與可擴充套件性。眾所周知，以太坊與比特幣出於設計目的而無法實現較高的交易執行率。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其在設計當中主要考慮採礦機制以及如何以明確的方式提供保證——比特幣網路的一切都圍繞著信任而建立。對於比特幣這樣一種希望模擬現金的不記名貨幣工具來說，這種設計思路完全沒有問題。然而，其必須在安全網路中運作，而網路會限制性能——就像即使擁有最強計算機的團隊，也無法逾越網路的壁壘一樣。在另一方面，企業級區塊鏈必須能夠支援大量交易，至少需要達到每秒數千筆。這是第三點。
第四點是安全性。區塊鏈網路必須擁有長期穩定執行且承受錯誤的能力。換句話說，如果網路中存在不良參與者，其需要能夠繼續執行，並仍然得出大致正確的結果。這種情況對許可型區塊鏈而言更為重要，因為其中的網路成員數量較少，因此更可能受到影響。首先，必須保證在配合可靠性較低的硬體時網路本身不會出現故障，另外單一成員的離開也不可影響網路整體的運轉。
這就是我們希望通過Hyperledger Fabric實現的四大要點。我們於2015年與Linux基金會共同宣佈推出Hyperledger專案。三年之後，我們真正迎來第一套實際執行網路——這無疑令人興奮不已。目前，從大型企業到小型初創公司，已經有數百套網路利用Hyperledger Fabric構建並執行。當下我們可以觀察到的網路有70套，這些活躍的網路作為記錄系統起效，而眾多機構則在網路之上進行交易。
在這些網路當中，有些規模有限，但有些則規模龐大。有一些是規模不大但野心很大，有一些則是規模很大但野心更大[笑]。我個人最關注的，或者說區塊鏈相關工作中最令人興奮的部分，其實是研究中介軟體並推動互動式網路的引入。在新舊世紀交替階段，這方面工作引起了廣泛關注。我個人也在關注多款基於Java的中介軟體。目前我們經常使用的很多網站仍然在使用這項技術。但必須承認，這種技術本身還不夠完美。
而區塊鏈雖然擁有各種各樣的用途，但我意識到區塊鏈的核心主題是積極的、善意的。它希望保護人們的個人身份，或者確保提供的資訊內容正確無誤。它能夠證明病患服用的藥物並非偽造，也能夠在不擴大影響範圍的前提下迅速召回含有沙門氏菌的食材。除了行業之外，這些對於普通民眾也擁有巨大的現實意義。
提問: 我在區塊鏈領域發現了一種有趣的發展方向，這有點像遊戲行業。在遊戲領域，技術大概佔比20%，剩下的是其它元素。我發現像IBM這樣的大公司已經填滿了這20%的部分，如今每週都會出現一些與區塊鏈技術相關的故事。我雖然從中獲得了不少知識，但也面臨著不少困擾。
Cuomo: 能具體說說有什麼困擾嗎?
提問:我發現安全性與交易速度之間是一種互斥的關係。正如您所說，原本的比特幣並非為了交易速度而建立，也有很多組織表示他們能夠拿出下一代解決方案——但這些方案往往都相當碎片化。我撰寫過不少與Hedera Hashgraph相關的文章，其頗具吸引力，但同樣存在這些問題。那麼，我們到底需要多少種不同的區塊鏈片段?銀行是否需要自己的區塊鏈系統?航運公司需要自己的區塊鏈系統嗎?根據安全性與交易速度間的不同取捨，似乎每一方都在用不同的區塊鏈系統解決類似的問題。
Cuomo: 其中是存在平衡的。令我興奮的是，我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趨勢性的變化已經開始出現——至少根據我的經歷，我相信這個問題正在得到解決。可以肯定的是，未來的解決方案會與我們當前的認知存在巨大差異。對於像IBM這樣的公司，我相信我們在區塊鏈領域的表現非常出色。而為了保持這種領導優勢，我們必須做出改變，而這也將成為區塊鏈技術的發展原動力。
衡量具體用法與所在行業。下面請讓我具體解釋：最具生命力的區塊鏈技術，永遠是那些公開構建的技術。其為創新者們提供一套公開平臺，供有創意的人們加以使用。我們絕對不會拒絕任何希望藉此創造新方案的群體，這也是我們樂於同Linux基金會合作的原因。在他們的治理之下，雖然可能帶來更多挑戰，但卻有利於技術的發展。Linux基金會也憑藉著實際表現證明其有能力成功完成目標。再次強調，Linux基金會不會盲從，在他們眼中IBM與初創企業並無區別。規則就是規則，理事會與技術委員會之間既保持著親密合作、又不會彼此干涉。
在技術方面，有著獨特的衡量標準：不是資金貢獻，而是程式碼貢獻。您當然可以在財務層面做出貢獻，也可以通過程式碼或者二者相結合提供貢獻。這將帶來擁有長久生命力的發展空間。也許這一切目前還沒有真正實現，但我相信Hyperledger專案能夠在這樣的規則之下茁壯成長，這也是達爾文主義者們希望看到的理想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