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沒有貓眼
:copyright:深響原創 · 作者 | 呂玥
編輯 | 亞瀾
2019年除夕上午9點半,貓眼娛樂CEO鄭志昊攜管理團隊在港交所敲響了開市鑼,貓眼正式登陸香港資本市場掛牌上市,開盤漲0.14%,報14.82港元,市值達160億港元。
當一家中國公司進入國際資本市場,投行的投資家們總喜歡用一些比喻找一家類似的公司,幫助國際投資者更好地理解這家公司的模式與未來前景。
比如最近在香港上市的微盟把未來指向了SaaS的鼻祖“Salesforce”,比如去年在美上市的拼多多則把未來指向“Disney”+“Costco”。雖然實際上中國的這些公司和海外的“同行”有太多不一樣的地方,但總要有個比喻,才能讓國際投資者放心。
同樣面對國際投資者,這次卻遇到了難題。即使是在非常工業化的好萊塢,我們也沒有找到一家和貓眼模式類似的公司——既to C 面向消費者,又to B面向娛樂產業從業者。
這套打法和貓眼的母體美團採取“T型”戰略很像,美團當時橫向為團購平臺,縱向為衍生的垂直業務,分別從使用者端和商家端提升影響力。貓眼正式從美團“團購+電影票”業務孵化出來,從美團獨立分拆引入戰略投資者光線之時也提出了“一縱一橫”的戰略。
(注:美團電影獨立APP於2012年1月上線, 2013年1月美團電影APP更名為貓眼電影,並實現了新功能“線上選座”。)
“縱向深入產業鏈多個環節,拓展IP孵化、投資、製作、宣發等業務。橫向加強四大平臺建設,包括交易平臺、大資料平臺、媒體資訊平臺和營銷平臺。”貓眼娛樂CEO鄭志昊在2016年5月的內部信中談到。
To C:
Fandango式的工具、社群、平臺
關於貓眼如何從線上電影票選座的紅海血戰中撕殺出來的故事已經很多,簡單概括是三個階段:
· 第一階段是O2O時代。行業極速增長,格瓦拉、貓眼電影、娛票兒(微信電影票,也就是後來的微影)、百度糯米、淘票票……2013年線上選座售票量僅佔整個市場的8%,到了2014年這一數字達到45.8%。2015年,票補大戰到了最瘋狂的時候,有行業人士統計,當年的票補投入超過了40億,單《港囧》一部影片,貓眼電影、微信電影票、百度糯米等多家電商全網累計投入的票補就至少1億。
· 第二階段是深入行業時代。微影時代併購格瓦拉後,微影、貓眼、淘票票三足鼎立。燒錢遊戲還在繼續,但三大玩家都意識到了鉅額票補投入使得公司在To C業務層面無法迅速盈利,目光必須分散到整個產業鏈,於是人們看到了微影在2016-2017賀歲檔下場保底。
· 第三階段則是動態平衡階段。2017年9月,貓眼微影宣佈合併,最終關於票務的賽場上也就只剩下貓眼和淘票票了。而隨著票補燒錢大戰的暫告一段落,兩家也分別把業務重心落在了服務整個娛樂產業上。淘票票所隸屬的阿里影業先是提出“新基礎設施”,現在又推出宣發平臺“燈塔”;而貓眼除了線上娛樂票務服務業務,則在電影發行、宣傳、製作等內容服務業務、網上預訂賣品、銷售衍生品及影院會員等娛樂電商服務以及廣告業務上都有佈局。
分階段來看,或許能在好萊塢找到一些貓眼的影子。例如第一個階段的貓眼電影,與美國票務平臺Fandango有些相似。
Fandango原名Ticketmaker,成立於2000年,是NBC Universal 旗下的一個票務平臺。在這個平臺上,使用者們可以購買電影票,並能夠同時檢視電影相關點評內容以及電影票房的統計資料。
只有自有平臺的線上售票業務剛開始進展還算順利,但發展至後期問題也就出現了:自有平臺上的售票業務已經不能滿足業務的增長需求,如果死守著自己這一個平臺,不僅要面臨增長速度放緩的問題,隨時隨地出現的競爭者們也十分令人頭疼。
如何才能開啟銷路讓更多的人來買電影票呢?此時的Fandango想到了一個極好的解決方式——和社交平臺合作。
2016年9月,Fandango與Facebook達成合作,計劃在Facebook 頁面推出電影票銷售服務。與此同時,Fandango還和Snapchat、 iMessage 兩大知名社交APP合作推出購票服務。這兩個平臺也和Facebook一樣,Fandango 票務銷售服務將在這些社交APP介面上佔據一個醒目的位置,移動端使用者只要點選z“Buy tickets”(購票)字樣的按鈕就可以查詢附近的影院以及放映資訊,選擇合適的場次後完成支付即可。
使用者不需要離開當前使用平臺及 App 就可以輕鬆完成購票的整個過程,這無異於是將一個Fandango複製成了四個,而且還是嫁接在了人人都在用的社交應用上。
“我們就是要讓購票服務以這樣一種系統、自然的方式出現在這些平臺環境之中,這符合當下人們的交流方式,讓使用者自己去發現、安排並進行購買。”
這樣的做法自然是帶來了不錯的迴應,Fandango的購票者因為社交平臺的存在由1個就可以變成4個。網路流量分析公司comScore的高階媒體分析師Paul Dergarabedian也解釋了這一做法的合理性:“Fandango目前採取的這些舉措從社會層面上來講對電影行業至關重要,因為人們一般不是一個人去看電影,所以通過社交媒體的作用很有可能將兩人同行票增加到四人同行票。”
依然是在2016年,Fandango從華納兄弟手中購入了電影社交平臺 Flixster和電影評論網站Rotten Tomatoes(爛番茄)。彼時的Flixster 已是下載量 5000 萬次的熱門APP,而爛番茄的影響力更不用說,自1998年被建立以來爛番茄就是北美電影市場的風向標。
Fandango已經從早期的線上票務階段,順利來到提供娛樂內容以及打造社群的新階段。2017年,Fandango順利收購競爭對手MovieTickets.com,這筆交易也讓Fandango成為了美國線上票務行業的獨角獸企業。
貓眼娛樂票務的演進“套路”和Fandago還挺相似的。
貓眼除了經營自有APP並接入美團點評平臺之外,還與騰訊達成戰略合作伙伴關係,併成為騰訊社交網路平臺的獨家娛樂票務渠道。因此除了貓眼App,格瓦拉App,使用者還可以通過微信錢包、QQ錢包、美團App、大眾點評App、貓眼小程式等入口使用貓眼服務。
貓眼在美團點評微信都有直接入口
而Fandago從工具到社群的演進方式,在貓眼身上也發現類似思路。現在,貓眼除了購票和衍生品、賣品購買等交易服務,還提供媒體資訊、娛樂新聞、預告片等媒體服務,同時也為使用者建立起社群,支援使用者UGC發表電影評分及評論。
根據貓眼招股書,截至2018年9月30日,貓眼平臺已積累1.580億條電影評分及7,060萬條評論;而貓眼平臺的預告片已獲累計觀看22億次。
TO B:
comScore+Rentrak仍無法概括貓眼
但顯然,僅僅是票務業務,還不足以打動投資者,新經濟時代,幾乎所有投資人和券商都在評測一個專案業務多元化的能力,也就是抗風險能力。
基於To C業務積累下來的巨量資料及流量,貓眼有能力繼續進行“縱向業務”——深入產業鏈多個環節,拓展IP孵化、投資、製作、宣發等業務。
在好萊塢,我們能看到很多擁有資料能力的公司,也能看到很多宣發公司,但是未能找到一家像貓眼這樣從C端積蓄B端能力,同時完成to C、to B業務的例子。
comScore是一家創立於1999年的老牌網際網路資訊服務提供商。其業務之一就是從超過95%的全球票房測量電影觀看情況,並將可信、通用的測量與現代分析相結合,從而為電影生命週期各個階段的關鍵決策提供資訊。
2016年,comScore併購了Rentrak。而Rentrak歷史更為悠久,成立於1977年。
要知道在過去,電影票房的預測資料多是來自於電影公司舉行完宣傳活動之後,通過電話、線上問卷等調查而來,電影公司在取得結果後,再進一步作宣傳片或者宣發策略的微調。這種辦法既費時費力,又收效甚微。因為調查結果出爐時,影片往往就要上映了,能做的真正調整很少。
2011年,Rentrak和好萊塢的聯合人才經紀公司合夥開發出PreAct服務——通過網路論壇與社交媒體來源的資料資料,為電影公司即將推出的影片按相關言論的規模、好感度和性質等各個專案進行評分 ,以協助電影公司或演員,隨時掌握消費者的評價與喜好。
但Rentrak所能做的僅此而已。
同樣的還有總部在紐西蘭的Movio公司。該公司目前在北美洲、拉丁美洲、歐洲、中東、澳大利亞、中國和東南亞對3400萬電影觀眾進行追蹤統計。其產品包括Movio Cinema、Movio Media和Movio Expem等。
Movio Cinema主要和各大影院合作(已經覆蓋了北美52%的熒幕,全球24.5%),通過大資料分析為影院的顧客提供個性化的服務;Movio Media則主要服務於電影的製造商和發行商,利用Movio Cinema上收集到的資料,為製片商和發行商提供有效建議。
再來看貓眼的業務——從資料服務上業務與Rentrak等相似,但卻在行業裡下沉得更加深入。
具體來說,貓眼的大資料分析能夠使其根據大量的使用者行為資料和使用者畫像制定精準的宣傳策略、排片分析及業績預測;資料洞見使影院及場館可動態調整排片及定價策略,以實現收益最大化,並助力出品方及發行方實現觀眾影響最大化。
另外,對於電影院、現場娛樂主辦方及場館運營方,貓眼專有統計資料和預測有助於影院採用動態定價和排片,通過宣傳最相關及最受歡迎的內容實現業績的優化。貓眼的影院SaaS服務解決方案,可以幫助電影院及現場娛樂主辦方提高線上宣傳及運營效率。
而一件好萊塢公司無法同時辦到的事是貓眼從2016年開始擔任電影主控發行方,根據艾瑞諮詢報告,按截至2018年9月30日止21個月的綜合票房計,貓眼已經迅速成為中國排名第一的國產電影主控發行方。
以今年春節檔為例,貓眼既是《飛馳人生》的出品、發行方,也是《瘋狂的外星人》《神探蒲松齡》的首席網際網路營銷平臺,同時也是《流浪地球》《廉政風雲》《熊出沒·原始時代》的聯合出品、聯合發行方,《新喜劇之王》的聯合出品方。
當然,貓眼模式沒能出現在好萊塢也有一些本地原因。
在美國,院線票房分賬佔總收入的比例要比中國院線少很多,他們更重視爆米花可樂帶來的收入。高曉鬆曾經也“吐槽”過:美國院線尤其討厭第三方線上票務平臺,因為他討厭觀眾準時到場,你準時到了跑到屋裡看電影了,你就沒來得及買我這爆米花和可樂。
因此美國院線對線上售票平臺都會多收一個服務費,在美國線上買票是比線下貴的。
而這也給貓眼登陸國際資本市場帶來了一絲挑戰——其特有的既toC又toB的模式能否被大家理解,投資者能否明白中國特色的市場特點與市場機遇。
就目前的表現來看,答案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