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斯達克,中國風投的逃生之窗
截止1月23日,美國政府停擺了33天,而美國證交會SEC,也不幸被停擺砸到了。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一同被砸的還有一堆中國資本(風投)和創業公司。現在看來,大部分計劃在2019年Q1去美股的IPO公司,已經基本沒戲了,估計得排到今年下半年甚至2020年才能登陸二級市場了。
(中國公司美股上市排隊名單)
原先戰戰兢兢等著所投企業IPO,準備割完韭菜就離場的中國風投資本,好不容易跑完了42公里馬拉松,最後發現頒獎臺,竟然被扛走了,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而對於某些擠著上市的創業公司,如果趕不上這兩年的上市潮,命運已經註定。
畢竟商業就其本質而言,是一個關於倖存者的遊戲,一步趕不上,就永遠都趕不上了。
01、資本永無眠
資本向來只求利,有利可圖自然就有流動性。而資本如蜜,且具有反身性。
資產價格漲了,看著別人賺錢,後續的資金坐不住了,立馬跟進,導致資產價格進一步上漲,形成強烈的價格正反饋機制——當然,跌下來也是如此。
這也是為何每一次產生資產泡沫,都需要瘋子的擁躉,信仰的人越多,這個正反饋時間才能越長,泡沫才能越持久。
和平時期,人們對創新和科技的狂熱,就如同戰爭中對武器的狂熱一樣,追星和觀看體育比賽也異曲同工。
而中國過去5年的3大資產泡沫,兩個和科技相關。除去常年在榜的中國樓市,一個是“比特幣”,還有一個便是所謂的“網際網路新經濟”——這個行業好壞參半,走出了一堆“為夢想窒息”、“P2P”和“完全看不懂的模式創新”的公司——我們可以稱之為“空氣創新公司”。
這三者,現在除了第一個,後兩個已經是難兄難弟了。比特幣價格和樂視股價走勢,如出一轍,而且這也將會是各種空氣創新公司的未來。
(比特幣價格和樂視股價走勢)
每一場廉價泡沫的背後,靠著對人性本質的理解,都生長出了一批資本階級新貴,比如創業板的某老闆,幣圈的某老師,創投圈專做獨角獸的某某總。可見我們這個時期的頂級投資人,對於資本市場和人性理解的有多深刻。
這些人做實業都是大材小用,他們天生適合做金融,畢竟金融離價值很遠,離傳銷很近。 他們深刻的明白,投資的本質就是低買高賣,資產收益為何一定要基於基本面?要賺大錢,必然得基於泡沫,培養一波韭菜,比培養一個企業要簡單的多。
2018年之前,市場流動性氾濫,所有資產都欣欣向榮,他們的玩法的確相當成功。而去年開始,美國持續加息,全球流動性收縮,無數泡沫相繼破裂。各路資本只能狂奔逃命,到納斯達克和港交所尋求退出的機會。
而跟隨著這些大師接盤的後續資本,潰不成軍損失慘重,從此一役,他們應該明白一件事:資本市場沒有永恆的朋友,割與被割,才是永恆的主題。
2、風投資本的逃生之路
2018年,中國資本市場出現了兩件從邏輯上完全相反的現象。
第一是慘。
全世界所有資產表現都不好,中國股市一向是別人好我趴著,別人差我先跳。而一級市場融資資金被斷,破產倒閉的創業公司也同樣不計其數。
第二是新經濟公司上市潮。
A股市場上市條例嚴苛,只能把新經濟公司拒之門外。而另外兩個成熟的證券市場,給了這些創新企業逃生的大門。
從2017年截至到現在,納斯達克和港交所迎來了一堆中國新經濟公司,港交所在接受了同股不同權公司之後,科技公司上市的敲鑼聲,完全停不下來,更是出現了“8鑼齊敲”的震撼場面,且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港交所“8鑼齊敲”)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市場行情不好,本不應該急著上市,免得估值虧損,損傷股東利益。但兩種現象同時出現,則反映了這些公司的處境——“不得不上”,而對於後面的資本而言,就是“不得不逃”。
這波新經濟企業大多成立於2009年之後,誕生於移動網際網路大潮,加上2014年的萬眾創新政策助推,放開了各種資本准入,帶來了大量的資本增量。大批新經濟公司被資本催熟,開始瘋狂生長。
時代浪潮裹挾著大眾的狂熱,而全社會的資本也隨之湧動。
只是每個浪潮普及到普羅大眾時,往往就是市場的頂峰。 當村裡二叔都開始和你談買了多少比特幣時,就得明白,這個市場最後一滴資金都被收割完了,比特幣必然氣數已盡。
而當所有資本湧向網際網路和新經濟時,二級市場和一級市場,都被資本淹沒,所以才出現了當年那個“為夢想窒息”的樂視狂潮。
不過一級市場的真金白銀,都不是白拿的,資金再便宜,也不是做慈善。基金向LP募資時,需要規定基金封閉週期,通常是5/3+2(5、3年退出,專案表現好延期2年)。
從2013年離這波上市潮剛好差5年左右,也該到資本兌現或者跑路的時候了,加上全世界的市場都很差,LP也要開始追著要回報了,但這個時候,回報從哪來?
要麼上市,賣給二級市場,要麼賣給BCDEFG輪接盤的資金。這個低買高賣的玩法,在所有投資領域都是如此。
每個創業者總以為這個市場都是戰略投資者,但市場上95%都只是財務投資,和二級市場的機構和散戶,根本沒啥區別,蹭著熱點和風口,只是想多撈錢而言。所以,各種鎖定隱含回報率的條款都存在,業績對賭也是必須的,公司上不上市,早已不是公司自己能決定的了,而是必須上市,必須讓我退出。
估值體系封閉的一級市場,天然就容易存在泡沫,加上熱錢流入,資產價格自然是水漲船高。但這對於那些早期資本來說,都是好事,畢竟他們是成本最低的收割者,只要能有退出渠道,都是賺錢的。
去年參加了格隆匯的決戰港股活動,聽虞鋒和鄧鋒的演講後,深知這兩年風投和創業公司都相當擔心融資的問題。
因為2018年,二級市場表現糟糕,導致退出困難。一級市場,募資渠道也出現了問題,這些催熟的新經濟公司,造血能力極差。
去年某風投大佬,也是同樣直接要求被投的公司, “融資融資融資。從今天開始,把最多的時間花在之前接觸過、最認可你的投資機構。認真對待每一個潛在投資方,把每週50%的時間花在融資上。”
一級投資人只得加把勁,快點把投資的公司打包上架,不上市就得倒閉了。
比如愛奇藝2018Q3營收69.1億元,營業成本76.6億元,毛利率-10.7%。其中內容成本60億元,佔營收的比重進一步提升至87%,淨虧損31.4億元,收入完全不能覆蓋內容成本。
造血能力不足,公司要想續命,要麼從一級市場搶錢,要麼從二級市場上搶錢,沒有其他選擇。這也是為何中國資本這兩年不停的衝擊納斯納克——這遊戲是該退出了。
不過,上是上了,只是破發不斷,上市盛宴原來只是場剩宴。
港股就不說了,一片狼藉。納斯達克也好不了多少,除了幾個頭部公司之外,表現的也一般,只是在12月份底美股反彈之後才稍微好看點。
(2018年美股上市中概股表現)
以優信二手車為例,在2017年1月G輪時,優信融資5.1億美元,估值約36億美元。到了今天,市值只剩9.8億美元,一大波投資人被套在山頂。
需要大量資本的企業,遇上急著出逃的資本,雙方一拍即合,準備聯手收割二級市場。至於各自鼓吹的商業模式最後能不能走通,上市之後會不會影響公司以後的戰略發展,這和資本無關,有了公開的退出渠道,至少不會被悶死。
即使流著血上市,公司到了二級市場,企業多少就跨越生死線了, 資本多少能安點心,估值虧損的部分,總能找機會收回來的。去年優信12月份連續拉漲,想想看是什麼原因。
相對於破發,更令資本擔心的,是公司破產,逃無可逃。
共享模式的領頭人,摩拜和ofo,一個被收購,一個資金鍊瀕臨斷裂;高調的無人零售,現在不再發聲;大肆流行的P2P網貸,上百家平臺先後爆雷;比特幣,一年下挫80%;甚至充滿性感故事的教育行業,經歷了一年的政策洗禮,也爆雷不斷。
而到了2019年,這種空氣模式的又一集大成者——某去年剛成立的公司,9個月虧損8個億,現在就開始尋求著上市了,甚至有望重新整理拼多多的上市速度紀錄,簡直跑的比西方記者還快,讓人心生佩服。
但是這波2C商業模式創新泡沫,包括P2P,共享模式,無人零售,終究已經式微。而給他們接盤的資本,沒有退出渠道,終究是窮途末路,自咽苦果。
3、結 語
從去年開始,資本的投資浪潮退卻了些。
不過中國資本市場從創立以來,就從不缺故事,當故事再度氾濫時,自然也不會缺同樣的資本和泡沫。
而一個優秀泡沫必須要有關鍵的三要素: 優質標的,做局者和跟風者。
標的必須要基本面要不錯,至少看起來得很唬人,比如“強剛需,不愁賣”,“自帶通縮屬性,替代中央銀行”,或者“生態化反,天下無敵”。一個差的資產,怎麼會有泡沫呢?資本根本就不會關注。
做局者往往是資產價格上漲的最早受益人,他們鼓吹你買的是未來,並強勸你一定要和巴菲特一樣——發現價值,長期持有,複利增長,富可敵國。比如你會看到這張巴菲特財富增值圖,經常出現在各種p2p和空氣幣公司宣傳資料上。
有人牽頭做局,自然有人深信不疑。抑或懷著惡意,想玩擊鼓傳花的遊戲,割完一波韭菜再回家。跟風並不是傻,只是相信自己不會輸,所有人都不認為被割的會是自己。
這三要素組合在一起,完成了收割的閉環。
這個收割模式適用於中國所有領域。從樓市,幣圈,再到P2P,從二級到一級,從線上到線下,從一線到農村。資本收割的浪潮,廣袤中國,無一倖免。按照進入遊戲的早晚,自上而下,回報各不相同。
只不過遊戲玩的太入迷,就容易忘記自己也是別人的韭菜。之前想憑空氣幣收割散戶的高階幣區玩家,被交易所收割。前幾年接盤了CDEFG輪新經濟公司的PE,現在總算明白,即使逃到了納斯達克,也難逃被割的宿命。
那下一輪會在哪?希望我們每一個參與的人,都可以深刻反省。
來源:IPO那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