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的年輪」1991年：中國資本市場的大幕徐徐拉開
回望1991年，在深圳特區熱鬧的歲月裡，算不上耀眼，但就在那一年，在廣東這片改革的熱土上，深交所掛牌了，房地產第一股萬科上市了，從此在時間的長河中，它們開始演繹中國資本市場舞臺上一幕幕不平凡的故事。
“黑孩子”深交所拿到了“身份證”
前新華社記者楊繼繩在《鄧小平時代》一書中，對中國資本市場的形成過程做了詳細的描述：
“改革以前，資金不是商品，當然沒有資金市場。隨著改革的深入，經濟生活各方面逐步市場化了，也就提出了對資金市場化的要求。”
1986年10月，《深圳經濟特區國營企業股份化試點暫行規定》出臺，將賽格集團公司、建設集團公司、物資總公司等6家市屬大型國營企業作為試點單位，開始了我國最早的國營企業股份制改革。
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到20世紀80年代後期，各地的股份制試點企業日益增多。當時實行股份制的目的，是為了轉換企業經營機制，拓寬企業融資渠道，分散投資風險，為社會資金提供更多的投資機會。
1988年4月1日，深圳發展銀行的股票首次開始實行櫃檯交易。隨後“萬科”“金田”“安達”和“原野”相繼上櫃交易。這時，探索建立資本市場，特別是創辦一個股票集中交易的市場，歷史性地擺到深圳決策者的面前。
然而，建立股票交易所談何容易？時任深圳市委書記兼市長李灝回憶說，當時，對許多人來說，股票是很陌生的東西，甚至有人認為股份制就是資本主義的代名詞，股票交易就意味著投機和風險，與社會主義格格不入。有一次他到北京出差，一位關心他的同志拉著他的手說：“李灝同志，股票那個東西不能搞，風險太大啊！”還有人甚至把電話打到市政府，質問“為什麼搞資本主義市場”，把資本市場與資本主義等同起來。
而在李灝看來，深圳就是要利用經濟特區的優勢，在資本市場的試驗探索中先行一步，做一回“拓荒牛”，為國家積累經驗。在這一理念指導下，當時的市委、市政府一班人決心先行試驗。
1988年11月，深圳市政府成立了資本市場領導小組，並著手進行證券交易所各項籌建工作。1989年11月，深圳市政府下達《關於成立深圳證券交易所的批覆》，開始籌建深圳證券交易所。在一年多時間裡，籌備小組做好了制度編寫、人員培訓、場地準備等各項準備工作，並已上報了相關待批檔案。
就在政府緊鑼密鼓、積極準備的同時，股票也逐漸為市民所認識，市場出現了一些波動。1990年初，實行櫃檯交易的幾隻股票價格節節拔高，到當年5、6月份，股價進入非理性的瘋漲階段，市面上形成了“黑白兩市”。此時，儘快建起證券交易所，以規範股市、解決供需矛盾的要求十分迫切。
可另一方面，深圳證券交易所想營業的申請早就遞交給了相關部門，但是遲遲得不到批覆，而比它遞交申請更晚的上海證券交易所提前獲准開業了。另外，有關取消深圳股票交易試點傳聞不時湧來。怎麼辦？
1990年11月22日，李灝與當時的市長鄭良玉、副市長張鴻義以及市人行負責人王喜義等一道，來到了位於國投大廈15樓的交易所籌備辦公室。
李灝對當日的情景記憶猶新：“一進門，我就向籌備小組負責人王建、禹國光詢問準備工作做得怎麼樣，他們說一切就緒，馬上就能開業。我又問為什麼不開業，他們說尚未接到主管機關的批文。我告訴他們，既然股票黑市盛行，急待實行集中規範交易，而準備工作也比較充分，就儘快開始試營業，手續由市裡申請補辦。”
1990年12月1日，深圳市政府決定深交所試營業。由於沒有得到國務院的正式批准，雖然敲響了開市鑼，但深交所畢竟是個 “黑孩子”。 1991年7月3日，在深圳市主要領導和中央有關領導的支援下，深交所終於上了“戶口”，把“試營業”改為了“正式營業。”
深圳證券交易所與上海證券交易所的正式成立，連同1990年12月5日成立的全國證券交易自動報價系統，形成了證券集中交易市場。到1991年底，全國較大的證券公司有60多家，信託投資公司370多家，各種可以代辦證券業務的代辦網點有2000多個。有500多家會計師事務所、審計事務所和資產評估事務所參與證券市場的業務。
從最早的深市主機板到2004年推出中小企業板，再到2009年成立創業板，如今，27年過去，深交所上市公司數量，已從最初的“老五家”增長至2017年的2089家，總市值高達約23.57萬億元，形成了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並聚集了一大批優秀的新經濟企業。
房地產第一股萬科“赤腳上市”
1988年深圳開始推行的股份制試點催生了一批本地企業的改制風潮。萬科就是其中的一個，王石也由此一夜之間變成中國第一批股份制企業的總經理。
得益於最先完成股份制改革，1991年，萬科作為房地產第一股在深交所掛牌。
萬科的上市沒有像現在一樣在證券市場大螢幕顯示屏上跳動、閃亮，而是出現在菜市場上。時任萬科集團副總經理的孫璐跑到菜市場擺攤叫賣萬科的股票。當時菜市場工商管理所的人員覺得奇怪，因為從來沒聽說過上菜場擺攤位賣股票的。
就是通過到菜市場擺攤，萬科一步一步完成了股票的推介認購。1991年1月29日，萬科正式在深圳證券交易所掛牌交易，程式碼000002。
從股份化重組到股票發行，從上市交易到市場監管，打開了資本市場的萬科，開始頻頻和資本親密接觸，展翅欲飛。
1991年6月，萬科通過配售和定向發行新股2862萬股，集資1.27億元。懷揣這筆資金，萬科來到十里洋場上海灘，王石和他的團隊通過外商合作的方式，參與了上海古北新區24號地的國際投標，迅速融入上海房地產市場。成功奪標後，萬科開發建設了“西郊花園”高檔別墅區，在房地產的跨領域經營方面，也開始了萬科第一輪全國化的跨地域擴張。
在這一年裡萬科不光完成了上市，還成立了中國第一個業主管理委員會。1991年12月，中國第一個業主管理委員會——深圳萬科天景花園業主管理委員會成立。這代表著中國的房地產走向市場化後，廣大業主真正開始衝破計劃經濟的傳統思想，從市場角度，有組織地開始對自己的物業提出管理和監督的要求。
另外一個細節是，這一年萬科威登別墅入夥。它位於深圳羅湖區紅桂路，由一組錯落有致的城堡式建築構成，是歐陸風格與中國園林藝術的結合體。彼時，這裡修建了中國房地產早期的會所，還建設了中國內地最早一批配電梯的6層商品公寓，也是大陸最早擁有架空層車庫的商品物業之一。
憑藉在多個領域的成功運營，萬科在1991年交出了一份漂亮的年報。當時萬科的年報涉及進出口貿易、房產、工業、連鎖商業、影視廣告五大業務板塊。其中，進出口貿易囊括了紡織服裝、輕工產品、電子產品、儀器儀表、化工原料及產品、醫療器械，營業規模分別為1500萬元到4000萬美元不等；在工業領域，如今耳熟能詳的“怡寶”蒸餾水當年還是萬科旗下的品牌；在商業板塊，萬科在1991年前後共營業三家商場，分別是深圳萬佳百貨商場、武漢、烏魯木齊萬佳百貨連鎖商場。
相比17年後今天的房地產企業的上市路徑，萬科彼時的上市之路顯得原始而讓人忍俊不禁。不過，在那個特殊時代的“赤腳上市”，於萬科而言意義深遠，於房地產行業而言意義更為深遠。
萬科上市，不僅為資金密集型的房地產行業找到了一條寶貴的資金渠道，而且開創了一條房地產企業做大做強的路徑，由此樹立了房地產企業走向規範化管理的一個標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繼萬科、金地等公司之後，廣州房地產界憑藉“上市”的路徑迅速崛起了合生、保利、富力、碧桂園等一大批巨頭。
可以說，1991年前後，正是由於二級資本市場的逐漸成熟，才對改革開放、盤活市場經濟、做大做強國企、啟用民營經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不得不說1991年資本的推動使得滬深兩市交易所造富神話此起彼伏，以房地產為代表，越來越多的房地產企業開始效仿前人走過的路子而借道資本市場，近40年的房地產熱延續至今。
改革開放40週年大事記裡，1991年看起來並不那麼“濃墨重彩”，但1991年前後，上海證券交易所和深圳證券交易所的成立與營業，卻引燃了中國市場經濟的引擎，推動整個中國企業飛速發展。今天來看，這一年或許“潤物無聲”，但一定會“歷久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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