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說話的網紅:坐擁千萬粉絲,月工資只有5000元
在一個只有幾分鐘的視訊裡,郝獅全程沒有講話。他帶著一包辛拉麵和一口鍋,走到了一片野外的空地上,先用石頭生起了火,再打了一壺山泉水,用泉水煮起了泡麵。就是這樣簡單的ofollow,noindex">操作 ,當時在網上有十幾萬次的播放量。
時間回到2016年夏天 ,王敏 敏和郝獅等幾個朋友在街邊吃燒烤。王敏敏記得,比起其他幾個朋友邊擼串邊侃侃而談,郝獅聚精會神地盯著美食,吃得極其認真,卻也滿面油光、極為難看。朋友們傳看拍的擼串小視訊,調侃郝獅滑稽的吃相容易勾起人們的食慾。
索性,“拍點節目玩一下吧。”郝獅和王敏敏當時正從事搞笑視訊文案工作,幾天後,他們自駕兩個多小時,去了遠離杭州市市區的一座山裡,花一個小時,拍了題為《聽說山泉水泡麵特別好吃》的短視訊。
自此之後,郝獅化身野食小哥,出沒于山林湖海,抓雞摸魚、採果燒菜,成了一名野外美食內容生產者,還開了美食網店。
這期間,乘著短視訊風口而來的,還有不少走精緻小清新路線的美食創作者。在大眾對精緻審美感到疲勞的時代,橫出江湖的野食小哥認真做飯,內容原生態、質樸,迴歸到食物本身,抓住了人們眼球。
有別於一般主播靠顏值賣萌、展示才藝拉攏粉絲,他顯得神祕高冷,從不和眾多美食主持人那樣,賣力吆喝“入口即化”、“外酥裡嫩”。在所有的視訊裡,不管是上山打雞還是下水捉魚,都面無表情,從不說話。
如今,野食小哥在網上收穫了1000多萬粉絲。幾個月時間,其淘寶店升到3皇冠, 豬肉渣月銷超過6萬筆,手撕牛肉月銷3萬多筆…… 同名天貓店也即將開張。
網友們不僅感慨他用泥石流式接地氣的方式,在美食短視訊領域殺出了重圍,還將他奉為中國鄉土版貝爾,憧憬起他那灑脫無拘的生活。
山野內容
隨著智慧裝置普及,社交媒體興盛,2015年短視訊成為網際網路流量的重要載體。美食內容創業者搭上短視訊順風車,開始了新一輪跑馬圈地。這之後,主打治癒系的日系小清新美食短視訊、傳授如何做菜的實用性美食短視訊賽道漸熱,如日食記,一人食,日日煮受到各路資本追捧。
與傳統的主流審美路線不同,後入局者辦公室小野、大胃王密子君、野食小哥等走起了泥石流式的野路子。但與小野靠創意腦洞、密子君靠大飯量不同,野食小哥“野”得更為徹底,將創作舞臺搬到了山野田間。
大概是山水農田給人一種天然的親切感,不囿於幾平米的廚房小天地,就地取材的任何美食都讓人看著垂涎欲滴。網友們認可這種製作方式越原始,越能烘托食材原味的模式。
對在農村長大的郝獅來說,製作接地氣的山野內容不是個難題。生活即為取之不盡的內容寶藏,泡麵、叫花雞、知了、烤串、排骨、野魚,想吃啥就做啥。但在尋找場地上,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好山好水好風光,人少守法不被轟,缺一不可。”決定要做美食短視訊後,他簽約了杭州點勢網路科技有限公司。他和同事經常瀏覽旅遊資訊網站,通過朋友推薦,到各場地踩點。樸實的農家人多是抱著好奇的心態,爽快答應他們免費借用農家果園、魚塘的請求。在雪山拍攝需要借宿牧民家、借用牧馬時,他們則會給予相應的報酬。
即便選定場地後,拍攝過程有時候並不順利。他們在幾個月前的爆米花拍攝過程中,因為噪音太大被村民轟走。但那些不順利的小插曲,倒也其樂無窮。負責場地溝通的後勤範勝陽記起,好多次,小哥做好美食後,圍觀的村民都想分得一口嘗一嘗。護食的小哥邊回覆不能吃,邊狼吞虎嚥消滅了美食。
彼時微博推出了紅人節活動,他們依靠山野內容脫穎而出。幾期內容下來,幾十萬的粉絲、幾百萬播放量吸引了各路資本機構拋來橄欖枝。他們與MCN機構大禹網路和北京創科互動合作,收穫了300萬融資,將推廣運營工作交由其打理。
討喜人設
縱然有團隊後勤保障、風口助力、資本加持,但在人手一部智慧手機的時代,美食內容創造門檻極低。對野食小哥來說,優秀的內容離不開山野美食,但更離不開“認真吃飯,從不講話”這一人設。
在最初幾期視訊裡,安靜吃飯的郝獅出乎意料調起了網友的胃口。網友發彈幕爭論“小哥是不是啞巴”,“小哥黝黑的面板,微胖的身材,吃飽打嗝,與地主家的傻兒子無異。”
有人分析,仙氣飄飄的人設遺世獨立,有距離感,獵奇式創意腦洞和大胃王易被質疑,而小哥接地氣的人設沒有侵略性,易博取好感;即便視訊裡的小哥不講話,但是其豐富的表情,逗比的演繹讓所有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視訊之外的郝獅實際上是一枚妥妥的戲精。由於父母都是戲曲演員,耳濡目染之下,他對模仿明星講話唱歌、同事走路的樣子手到擒來。辦公室裡的同事早已習慣了他時不時演一段,興致高時還會陪著他玩一玩。
在同事們看來,雖然視訊裡充滿了表演的成分,但是逗比有趣的靈魂並不是能演出來的。1994年出生的郝獅在生活中是一枚吃貨,在王敏敏的印象裡,“幾乎沒有他吃不下的東西。”就連自己聞了一下就吐了的鯡魚,郝獅也能吃得津津有味;100只知了下肚,郝獅也不覺得膩。
很多同事覺得吃不下的食物,小哥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由於郝獅大學學的是土地資源管理,平日裡喜歡做手工活、下廚,這為野外生存加了不少分。在大多數同齡人為生活、工作奔波焦慮的時候,他依然沒有放棄愛吃愛玩愛演的個性。
商業變現
跟其他美食自媒體一樣,郝獅早期拍攝的內容多是率性而為。隨著粉絲的增加,廣告變現水到渠成。基於討喜的人設帶來的口碑效應,粉絲對於偶爾的廣告並沒有過於反感,表示比起每天嘰嘰喳喳講個不停博關注的網紅,他們願意看沉默是金的小哥。
據王敏敏介紹,廣告每年帶來上百萬元的收入,但除去物料費、場地費、人力成本,公司並沒有盈利。
去年,通過朋友介紹,他們將野食小哥品牌以單品授權方式,與湖北武漢一家辣醬工廠合作,在網上推出了牛肉醬產品,公司增加了400萬元收入。一段時間下來,合作的廠家銷量增加,線上銷售額迎來爆發,工廠規模由幾層擴大到了一棟樓。
電商試水成功,但網上的質疑聲隨之增加。粉絲們擔心視訊會不會越來越敷衍,賺錢了之後內容會不會就不走心了。而王敏敏也有自己的憂慮:如何做好品牌沉澱,使用者沉澱。
這時候,競爭對手增加,他們也感受到了內容同質化的壓力。為了給粉絲們驚喜,去年年底,郝獅去了新疆雪山拍攝,在當地待了三個星期。為了拍出雪一片片落下,在身上堆積起來的樣子,他在零下20度的雪裡面趴了兩個小時,“那個流淚的鏡頭,是真的凍哭了。”
今年4月份,為了蓋一座木房子,郝獅跑到山上待了半個多月,砍樹、鋸木頭、搭板子,準備以後在那裡拍攝山中美食系列內容。在郝獅深耕內容的同時,他的公司也開始下一盤更大的棋。
他們在淘寶上開出了自己的野食小哥店。團隊與工廠合作,推出了野食小哥品牌豬肉渣產品。之後,他們又奔往江蘇盱眙考察小龍蝦廠家,到養殖基地參觀,團隊進行包裝設計,豐富店鋪產品。
據淘寶食品行業小二介紹,為了幫助網紅將粉絲變現,平臺制定了一系列扶持政策,如供應鏈供給、店鋪運營能力輔導、店鋪基礎規則保障和內容工具的許可權開通;在手淘的雲主題也進行了打包的個性化輸出,如通過主題搜、猜你喜歡等渠道輸出優質內容;未來,平臺和賣家將會培育和輸出更多網紅爆款商品。目前,入淘的網紅賣家數量已達50多家。
搭載著平臺對於自媒體KOL開店的流量扶持計劃,野食小哥店鋪也呈現銷量爆發式增長。據介紹,三個月時間,公司電商收入佔比達7成,遠超廣告收入。
走心生活
現在,紅了的郝獅走在路上經常被人認出來,野食小哥成了他的名片。與兩年前相比,他更黑更胖了,但依然不改愛吃愛玩的個性。內容更新節奏快了之後,他也會到電影、各種搞笑網路視訊中尋找創意,記下觀感,愛寫影評。
但王敏敏說,坐擁千萬粉絲的郝獅,如今依然拿著每個月5000元的工資。對於內容之外的商業,小哥關注的並不多。
但負債幾十萬元的範勝陽和高中輟學早早進入社會打拼的王敏敏,對商業考慮得稍長遠。未來,他們想通過這一人格IP,把這個真正品牌做起來。可對於如何持續輸出優質內容,打造核心競爭力,卻又常常顯得有心無力。比如不同的產品需要找不同的廠家,做好品控並非易事,又比如滷味的保鮮運輸,也是需要去思考的問題。
很多時候,王敏敏和範勝陽反而會羨慕郝獅。“心很大,認真吃飯,熱愛生活,怎麼說他都沒事,他就說OK沒事,我繼續我的。”
如今人們的日子過得匆匆忙忙,吃頓飯都是草草了事。那些看著小哥吃飯的粉絲,表示總覺得飯特別香,會常常想起小時候奶奶家土灶臺上的熱氣,記起三五好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快樂時光。
可是城鎮化程序中,那些抬頭看星空,光腳踩大地,人在天地間活得自由自在的日子,慢慢消失了。野食小哥的美食和內容,治癒了他們的胃,填補了城市孤獨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