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讓你存照片的網站堅持了14年，如今“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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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創辦於 2004 年的圖片託管 ofollow,noindex">網站 Flickr 宣佈了最近一次易主之後的大動作：
剝離與雅虎帳號體系的繫結，同時取消了免費使用者高達 1TB 的照片儲存空間，改為免費使用者只能上傳最多 1000 張圖片。
在過渡期完成之後，免費使用者超過 1000 張的所有其他圖片都會被系統刪除，如果不交錢，就要預先備份。
這一舉動之所以引發熱議，就是因為這幾乎動搖了 Flickr 建站 14 年來的最大“賣點” ——對免費使用者提供一視同仁的，近乎無限量，或者說絕對夠用的照片儲存空間。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Flickr 的另一項優良傳統並未被動搖。該網站向科技媒體證實， 他們並不會刪除帶有“知識共享”（Creative Commons，CC）版權協議的圖片。
“知識共享”型圖片是眾多網際網路內容創作者依賴的金礦，他們依靠這些由熱心的拍攝者分享給網際網路的圖片，以避免必須付費才能使用圖片的尷尬。
Flickr 將保留所有免費使用者在限期前上傳的標記為“知識共享”或放棄版權的照片，並對經認證的非營利組織、慈善機構等免費贈與無限量儲存空間。
今年早些時候，Smugmug 在收購 Flickr 的時候指出，他們看好 Flickr 的良好社群氛圍，因此不會粗暴的停止或者合併該服務，而是像其老東家雅虎一樣，繼續保留 Flickr 的獨立存在。
的確，保留一個見證網際網路發展滄海桑田的網站，讓它在全球風雲變幻的網路產業浪潮中繼續屹立不倒，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吸引人的呢？
說說 Flickr
對中國讀者來說，瞭解國外網際網路公司的其中一個最大的障礙，是如何準確讀出它們的名字。
Flickr 大致可以讀成“弗立克”，它實際上是英文單詞 flicker 的變體，這個詞意為“閃光”，指代照相機閃光燈開啟時那一陣炫目的閃動。
在單詞中去掉一兩個字母，但讀音不變，是 21 世紀初科技公司一種流行的命名法。
2006 年，微部落格服務“推特”成立時也曾經考慮過將公司名字定為“twttr”，後來大概覺得太拗口了，才直接用了單詞“twitter”，它的意思是“小鳥的鳴叫聲”。
類似的還包括將英文單詞拆開，隱藏在網址裡面。同時期另一家名聲大噪的網站是做網路書籤的，它的地址是 del.icio.us ——所以國人親暱的稱之為“美味書籤”。
Flickr、Delicious 以至 Twitter 等網站的批量出現，正是所謂“網際網路 2.0”（Web 2.0）時代的標誌。那什麼算是“2.0”呢？
在所謂“網際網路 1.0”時代，只有少數人可以創作內容，大部分人只是閱讀內容。到了新的“2.0”時代，每一個人都可以既是內容的消費者，同時也是生產者。
為了最大限度激發每一個普通網民的創作熱情，初出茅廬的 Flickr 開出了一個大多數人無法拒絕的優越條件—— 給所有免費使用者不限量的圖片上傳空間 。
說到“不限量”，很多人會想到現在通訊運營商們“達量降速”的所謂“不限量套餐”。Flickr 的思路與之類似，系統每個月會允許免費使用者上傳最多 20 MB 的圖片，超過的話，這個月剩下時間就不能傳照片了。
但是，等到下一個月初，流量計數器就會清零，因此你又擁有了新的 20 MB 空間。如此下去，當時大家都以為自己可以永無止境的上傳圖片。
Flickr 對攝影愛好者的慷慨和友好令人印象深刻。如果不滿足每月 20 MB 的流量限制，可以升級到專業版（Pro）套餐，每個月可以傳 2 GB；到 2006 年底，更是將免費使用者月流量提升至 100 MB，並取消了付費使用者的流量限制。
2008 年 4 月，Flickr 宣佈推出 視訊 上傳服務，並在 2009 年支援高清影片上傳。當時，Facebook 和 YouTube 都尚未確立在視訊網站領域的領先優勢，而在圖片網站方面，Flickr 的霸主地位也並未動搖。
據報道，在 2013 年，Flickr 擁有 8700 萬註冊使用者，每天都有超過 350 萬張照片上傳。此前的 2011 年，該站已經擁有超越 60 億張照片，這一數字始終在穩定的增長。
在吸引了大量產出優質照片的攝影師之後，Flickr 開始進一步挖掘照片附帶的資訊， 在“大資料”和“雲端計算”都還沒影子的時候，就利用數碼照片附帶的 EXIF 資訊做了深度、有趣的整理 。
在 Flickr，你可以看到一張世界地圖，上面可以顯示同一時刻有多少人在某個地方拍了照片；也可以看到一天中某個時間點有最多人拍照和上傳。
Flickr 還統計了世界上最多人使用的相機品牌，原先佳能和尼康等數碼相機大牌佔據榜單的大部分位置，直到 iPhone 的出現。
2017 年，Flickr 宣佈不同版本的 iPhone 在全網最受歡迎的 10 大相機品牌中佔了 9 個位置；而當年評選出來的十佳照片中，有一半是用手機拍攝的。
“不限量”的終結
就像是谷歌 Gmail 在行業首次推出的無限容量電子郵箱一樣，Flickr 不限儲存空間的承諾給了當時業界極大的震撼，因為當時主流的想法還是給免費使用者少得可憐的儲存空間。一夜之間，玩法被顛覆，後來者不得不跟進放寬對免費使用者的容量限制。
但是奇特的是， 在 Flickr 剛剛推出的頭幾年，網站並沒有因為海量的使用者註冊而被“擠爆”。
這是因為當時整個網際網路的頻寬，與每個使用者分配到的儲存空間，都還非常有限。所以，有機會利用 Flickr 的無限空間，並且每一次都把流量限額用盡的人，只是極少數。
早期數碼相機的成像質量遠不如傳統的膠片相機；此後手機攝影又花了差不多一樣長的時間趕上專業數碼相機的畫質。
曾經，一張數碼照片的典型解析度，跟當時螢幕的主流解析度一樣是 1024×768 畫素，也就是現在一張手機照片尺寸的 1/4 到 1/9 。
而當時一張照片的大小可能不超過 200 KB，相比之下現在一張經壓縮的手機照片的大小維持在 4-5 MB 之間，如果是沒有經過壓縮的原圖，更有可能會超越 20 MB 。
更離譜的是，現在個人擁有的儲存空間和頻寬，能 讓這些清晰度和大小翻番的照片，在使用者自己的手機和硬碟中儲存更多張，且在更短的時間內就上傳到網路 。
甚至在拍攝的一瞬間，它已經可以儲存於我們的雲端儲存空間之內，在你的任何裝置上都可以看到。在有充足網路覆蓋的地方，雲端儲存已經成為我們生活當中的一部分。
在網際網路還只是一小群人的玩物時，它上面有很多東西的免費提供，都是當時看來“順理成章”的——美國線上（AOL）使用者只需要一個固定的上網費，就可以看到《紐約時報》等十幾份報紙的完整電子版，以及幾家電視臺的節目直播。
如今，所有這些內容都是要在網費之外再收費的。
現在，全球網民已經突破 40 億人大關，要想繼續維持一個無償共享的“烏托邦”對任何人都是不現實的，自然也包括 Flickr 本身。
Flickr “無限儲存空間”的政策顯然必須隨時代做出調整，不然公司的業務將難以為繼。
然而，為了安撫全世界圖片愛好者的熱情，早早收購 Flickr 的雅虎，多年來都只是把免費使用者的儲存空間從不限量改為 1TB，對不掏錢的使用者來說，也是基本用不完的。
被戲稱為“Web 2.0 殺手”的雅虎，始終將 Flickr 視為最不能放棄的嫡系部隊。直到近兩年，雅虎幾度易手，業務瀕臨解體，終於無法繼續維持 Flickr 的經營。
於是，雅虎將其“託孤”給另一個專業攝影師社群 Smugmug。後者面對運營成本壓力，大幅削減免費使用者的用量，恐怕也是無奈之舉。
推動“知識共享”
“海記憶體知己，天涯若比鄰”。
Flickr 對全球攝影愛好者的慷慨相助，讓他們擁有了此前不曾擁有的絕佳的交流平臺，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阻隔。在此基礎上，一些攝影師也希望“以片會友”，不求靠照片盈利，只想免費提供給所有需要的人。
Flickr 平臺是最早支援 Creative Commons 版權協議的大型站點之一。這種協議的標識是一個圓圈內有兩個字母 C（CC），與常用的“版權所有” © 標識類似。它最早曾被譯為“創作共用”，現在通用的譯法是 “知識共享” 。
2001 年誕生的“知識共享”是一種在傳統的“保留所有權利”之外，一種對作品“保留部分權利”的做法。也就是說， 拍攝者不再硬性要求所有用圖的人都必須支付報酬 ，他拍出這張照片就是為了無償提供給網路上的有心人使用。
只不過，“知識共享”通常需要限定一些附帶條件，例如不得用於商業用途，不得剪裁圖片，或者必須標註原作者的姓名等等。
在“知識共享”之前，人們只是零散地特意標註自己照片放棄版權，需要用的人也難以找到。這種靈活的協議給人們以一個清晰的指引。
使用者可以通過專用的搜尋引擎，來搜到標註這種版權協議的圖片，並放心的使用在他們的演示、報告或部落格文章裡，不用擔心視覺中國、東方 IC 等機構“找上門來”。
“知識共享”讓人們體會到相聚和分享的快樂，但 除了 Flickr 之外，我們可能很難為這種快樂找到一個堅實的“地基”。 其他圖片社群對“知識共享”的堅持並不能如此長久，甚至嚴重傷害了使用者的感情。
2009 年，一個名為 500px 的圖片分享網站成立，成為攝影師們在 Flickr 以外的一個主要選擇。該網站的名字來源於當時網路圖片顯示的最佳尺寸，即 500 畫素。截止 2018 年夏天，該網站的圖片交易市場擁有超過 1300 萬用戶。
然而，因為增長乏力，以及圖片市場未能帶來穩定的營收， 500px 今年初被國內知名的圖片版權供應商視覺中國收購 。半年後，500px 關閉了自有圖片市場，並刪除所有“知識共享”類及其它自由授權的照片，在上面所有的圖片都必須交錢才能使用。
讓進駐 500px 的攝影師不滿的是，該站宣佈清理所有“知識共享”授權圖片的決定實在過於倉促， 幾乎在兩三天內就會刪除殆盡，基本不給攝影師備份的機會 。這引發了網際網路社群的抗議。攝影師們當然不會因此而更改授權，但是他們的圖片卻沒有了容身之所。
不得已，像是“網際網路檔案館”（Internet Archive）這樣的第三方組織，在 500px 改弦更張前的最後 48 小時內，急著將上面“知識共享”授權的圖片備份下來，其總容量有 3TB（即 3000 GB）之巨。然而這也並非長久之計。
海量照片何處去
“知識共享”及類似的分享協議符合網際網路草創時期的初衷，即儘可能在全人類之間促進知識和創意的傳播和碰撞。
然而，如果找不出合適的商業化手段，或是不能降下高居不下的儲存成本的話，這些“自由而無用”的作品對任何託管方都只能是一個巨大的累贅。
那麼，什麼方式能一勞永逸的解決檔案儲存成本的問題呢？有人將目光放在了區塊鏈上。
2014 年，一個基於區塊鏈，致力於實現分散式儲存的檔案共享機制—— 星際檔案系統（IPFS） 誕生了。
IPFS 相當於以前的 BT “做種子”，在參與的使用者電腦硬碟中劃出一部分割槽域，儲存經過加密並且打碎以後的其他使用者的檔案，在他們間斷連通到網際網路的過程中，向其他使用者傳輸這一部分檔案碎片內容。
不同的是，IPFS 使用內容定址和數字簽名，建立完全去中心化和分散式的應用，該協議主要的改進在於 增強了系統的安全性和穩定性 。
不過，使用區塊鏈意味著儲存在 IPFS 上面的任何資訊，都是 不可以刪除（撤回）的 。因此，如果將其作為一個圖片上傳和儲存手段的話，可能還需要進一步解答攝影師們使用上的疑難，距離真正實用還差得遠。
舊有的烏托邦被打破了，因此大家必須在新時代“量入為出”，通過一定程度的剋制使用，來維持網際網路服務的可持續性。
如果你真的是 Flickr 的忠實使用者，又不想費心思遷移照片， 那麼最好的選擇就是購買他們的會員 ，以支援他們和你存在上面的照片一起，度過接下來更長久的歲月。
Flickr 並不只是一個海外使用者常用的圖片網站，它還催生了一批中國“學徒”，例如曾 1：1 複製該站的“又拍網”等。這些中國學徒的興亡，就是另一個故事了，希望以後有機會講給各位讀者聽。
2018.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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