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肉可能會拯救地球,但你會願意吃嗎?
編者按:隨著肉類和乳製品的替代品生產在技術上實現突破,這一現實可能預示著畜牧業的終結——並改變我們製造食物的方式。同時,在減少了農業用地的基礎上,環境保護活動也許會迎來新的發展,取得新的成就。本文作者 Kim Thomas ,原文標題 How Fake Meat Could Save the Planet 。
圖片:Robyn Beck/Getty Images
你也許想不到,我們吃什麼對地球來說很重要。肉類和奶製品也是造成氣候變化的主要原因之一。聯合國糧農組織(UN’s 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2013年的一項研究估計,畜牧業排放的溫室氣體佔所有人為溫室氣體排放的14%以上。改變你的飲食習慣會助力環保——牛津大學去年發表的一項研究發現,以植物為基礎的飲食可以減少多達73%的食物的溫室氣體排放。
儘管人們越來越關注飲食對環境的影響,但Gallup最近的一項調查顯示,自2012年以來,認為自己是素食者的美國人的比例一直保持在5%左右。在全球範圍內,人均肉類和海鮮消費量一直在穩步增長,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發展中國家的增長推動的。更多的肉類意味著必須開墾更多的土地來飼養更多的牲畜,這將導致野生物種滅絕。道德上的勸說和對環境的呼籲只能到此為止——如果我們想要通過吃點什麼來拯救地球的話,消費者需要有適合他們當前飲食習慣的植物選擇,而不是別的什麼辦法。
讓我們來看看Impossible Burger吧。許多新型替代食品都採用了科學技術,使植物型肉類和乳製品與真的肉類和乳製品難以區分,這款Impossible Burger的味道、氣味,甚至“血痕”都跟真品一樣——儘管它是由多種植物成分混合而成的,還將小麥、椰子油和血紅素結合在一起,成功模擬除了肉的味道。
傳統漢堡中的血紅素來自血液和肌肉中的血紅蛋白和肌紅蛋白。大豆也含有同樣的成分,但不像動物肉類含量那麼高。為了生產替代肉類漢堡所必需的大量植物類血紅素,Impossible Foods的科學家們對酵母基因組進行了基因工程改造,把它變成了生產血紅素的小型工廠。其結果是,這種產品的味道比你吃過的任何素食漢堡都更接近牛肉漢堡。該公司聲稱,對一個人來說,一磅自家公司的肉可以減少7磅的溫室氣體排放、90加侖的水和290平方英尺的土地使用。得益於合成生物學這種新科學的發展,這樣的情況完全有可能發生。
合成生物學商業化異軍突起
你可能對傳統的基因工程很熟悉,在傳統的基因工程中,基因從一個有機體移植到另一個有機體中,以改善後者的某種特性,比如玉米基因工程可以抵抗害蟲。
合成生物學使用了類似的原理,但更進了一步。科學家們不是將一組基因移植到另一種生物體中,而是將特定的DNA序列以特定順序組合在一起以實現特定的功能。儘管只有20年的歷史,合成生物學已經取得了顯著的成功,包括改變酵母基因組以生產抗瘧疾藥物青蒿素。儘管合成生物學在醫學等領域已經應用了一段時間,但成立於2011年的Impossible Foods是第一批使用合成生物學來合成某種食物的公司之一。
這可能會改變遊戲規則。倫敦帝國理工學院(Imperial College London)合成生物學研究負責人Tom Ellis表示,如果Impossible Foods能夠“證明它們可以大規模、低成本、令人信服地減少碳排放,那麼它們的產品的名聲肯定會大噪。”
Impossible Foods的野心遠不止漢堡一種品類。該公司的研究員Chris Davis說,Impossible Foods之所以選擇先生產牛肉替代品,是因為“養牛對環境的巨大影響”,但他補充說,血紅素是“所有肉類味道的驅動因素”。這意味著,用於製造牛肉風味的技術“可以很容易地調製出其他肉類風味。”
Impossible並不是唯一一家採用合成生物學的替代食品創業公司。在舊金山灣區,Clara Foods專注於雞蛋替代品,而Finless Foods則致力於模擬魚的味道。兩家公司都吸引了350萬美元的投資,但都還沒有拿出最終的產品。總部位於奧克蘭的非營利性社群專案Real vegetarian Cheese正在計劃製作一種人造乳酪,最初通過眾籌籌集了3.7萬美元,之後又從一位私人投資者那裡籌集了一筆資金,具體數額尚未公佈。
總部位於埃爾塞岡多的Beyond Meat不使用轉基因成分的原材料,得到了包括Bill Gates在內的知名投資者共計7200萬美元的風險投資支援。
與此同時,自2016年推出以來,Impossible Foods已經籌集了近4億美元,售出了1300多萬個Impossible Burgers。
人造肉面臨重重挑戰
製造合成替代品的公司面臨著規模經營、監管和消費者抵制的挑戰。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 ,FDA)認為血紅素可以安全食用,但這並不意味著監管障礙將會消失。密蘇里州禁止將“肉”一詞用於非動物製品,美國全國農民聯盟(National Farmers Union)正在遊說,希望將“肉”一詞從人造肉製品的標籤中移除。歐盟也正在採取預防措施,並對基因編輯作物的開發實施了嚴格的規定,儘管Impossible Foods尚未在歐洲銷售其產品。
長期以來,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一直持謹慎態度,而環保組織“地球之友”(Friends of the Earth)更是加劇了美國國內的這種擔憂。該組織認為,Impossible Foods公司的合成血紅素可能具有無法預見的健康風險——該公司極力否認這一點。
阿拉斯加安克雷奇大學(University of Alaska Anchorage)哲學教授、農業倫理學專家Raymond Anthony認為,人們可能很難擺脫對轉基因食品的“歷史性焦慮”。“‘工廠化農業’和‘弗蘭肯食品’迷因所引發的情緒和形象是強大而持久的,已經讓工業農業和轉基因行業處於守勢,迫使它們克服公眾的不信任。”
然而,如果監管障礙和消費者的焦慮得到克服,如果全世界都接受人造肉產品,會發生什麼呢?
最有可能的是,它可以改變土地利用,因為飼養牲畜所需的土地更少了。保育生物學家和巴西Federal University of Bahia的訪問教授Ben Phalan指出,牧場大約佔據了三分之二的全球農業用地,剩下的三分之一主要是用於生產牲畜飼料——如大豆和玉米——而不是直接供人們食用的食物。“這涉及到生物多樣性的問題,因為種植農作物和畜養牲畜通常會佔用自然棲息地,”他說,“森林被砍伐,溼地被排幹,草地被施肥,只種了一兩種作物。”
Impossible Foods的Chris Davis認為,自家公司的努力可以讓過去被砍伐和破壞的雨林恢復其歷史範圍。“大片的牧場、農作物和牧場用地可以騰退還林,從大氣中吸收數以千億計的碳,並允許野生植物、昆蟲和動物迴歸自己過去的家園,”他說。
但這種轉變需要的不僅僅是飲食上的改變。人們不再吃肉將要求飼養牲畜的農民尋找替代生計。然而,Anthony指出,就業遠離農業早已經是大勢所趨。Mintel的一份報告顯示,自2014年以來,牛奶消費量一直在下降,美國的奶牛場數量從1970年的65萬家下降到2017年底的略多於4萬家。總的來說,美國的農場數量已經從1935年600多萬個的峰值下降到2012年的200萬個左右。Anthony表示:“市場準入、市場份額和價格是促使農民退出該行業的重要因素。”
這種轉變可能為一些農民提供了一個改變他們工作方式的機會。奶牛和雞的工業化養殖遠非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農民可以從生產用於動物飼料的低價值產品,如玉米和大豆,轉向用於合成肉類和奶製品生產的高價值產品。例如,Impossible Burger使用的是從小麥和土豆中提取的蛋白質,兩者都是高價值產品。一些獨立農場主已經開始涉足這一領域,其中包括威爾士肉類農場主Illtud Dunsford,他成立了一家公司,專門生產實驗室培育的肉類。
美國農業局聯合會(American Farm Bureau Federation)的政策溝通主任William Rodger說,農民們往往不會經常改變他們種植的作物,因為這涉及到很多專業的機器,以及其他的挑戰。他說:“很多牛肉是在美國乾旱和半乾旱地區的牧場上飼養的。如果他們改為種植蔬菜或其他植物來代替肉類,水的需求量就會很大。有時候自然環境可能允許,有時候則不一定。”他還補充說,雖然美國較溼潤地區的養牛場如果不得不改種其它作物可能會發展得很好,但依賴其它地區種植穀物的養牛場可能會面臨相當多的問題。
兩難困境?
我們其他人將不得不面對自己的一些偏見。瑞典University of Linköping生物技術和文化名譽教授Stellan Welin指出,儘管我們大多數人都不贊成砍伐亞馬遜雨林進行肉牛養殖,但我們對自己國家的林地卻不那麼熱衷:“當你的國家到處都是草地,有人提議改成森林時,人們會變得非常不滿。”
這一舉措可能導致的野生動物迴歸也帶來了其他文化挑戰。即使是將少量的狼重新引入一些北歐國家,也遭到了明顯的反對,就像英國釋放海狸和野豬一樣。
然而,Anthony認為,隨著抵制全球工業食品體系中一些不合理的方面,人們對食品生產的興趣會越來越大。他說:“我們中的許多人都渴望積極參與通過改變飲食來保護環境,我們想要參與改變,而不是接受改變。”
矛盾之處在於,如果我們想要結束畜牧業作為一種接近自然的方式,那麼我們所選擇的方法,合成生物學,正讓我們離自然越來越遠。畢竟,在自然界和科技領域沒有免費的午餐。
編譯組出品,編輯:郝鵬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