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快手上的中國春節
“來閨女,給大家拜個早年”
在抖音的同城專欄,一位新晉的90後父親正抱著自己的小女兒去逛廟會,套鵝,射飛鏢,打氣槍,手工糖人…這些近些年趨於消失的兒時記憶,正透過抖音的平臺,被再次記錄和分享出去。就在視訊剛推送的五分鐘後,很快就收穫了30多個贊,距離他0.2km,1.5km的陌生人們,在同一座城市的方寸天地下,做著近在咫尺又相隔天涯的社交行為。
抖音十五秒,人間兩小時。以春節窺見,短視訊正在改變著中國人。
另類的民俗視窗
大年初二的早上,#山東人的拜年方式#登上了抖音熱搜榜的第七位,在幾個熱門視訊中,天剛矇矇亮,山東農村的小輩們就開始了挨家挨戶的拜年之行,踏入長輩院子前先磕三個頭,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拜年習慣,是山東人骨子裡對禮儀尊卑,長幼有序的重視。
從網路傳播角度,這種本地人眼裡再平常不過的風俗,透過抖音的影響力被加工放大,使用者以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地方文 化,反而衍生出了別樣的趣味。就像有這幾條視訊下面有人留言說,“看完這幾個視訊都想找個山東大漢嫁了”,短視訊的影響力不言而喻。
在祖國的最南邊,#廣東人的紅包金額#的關鍵詞也登上了抖音的熱門,廣東人的紅包文化裡,不同於內地動輒的幾百上千,廣東人看似“摳門”的五塊、十塊紅包背後,是新年圖好彩頭的風俗習慣。以抖音看民俗,平民視角下的習俗生動又樸實。
草根們創造了草抖音,比起官方的正統死板,側路旁通的民間創造力更為驚人。短視訊正逐漸成為中國社會百態的一面草根浮世繪,“每個人都是KOL”,強烈的表演慾和渴望成為中心的源動力,彙集成了抖音熱門牆上不重複的芸芸眾生。在真正的素人群體中,能脫穎而出的內容,一定是擁有絕妙創意和能引發群體共鳴的,失戀,男神,腎上腺素是,而根植於中國人血脈中的家國團圓記憶,更是割捨不斷的時代情節。
另一方面,短視訊不僅可以成為展示民俗的視窗,更能幫助地方塑造城市畫像。根據《短視訊與城市形象研究白皮書》,重慶,西安,成都已經成為了新晉的“抖音之城”,最高的城市相關視訊播放量已經破百億。
2018年春節假日期間,西安接待遊客數超過1269萬人次,同比增長66%,旅遊收入超過103億元,同比增長137%。2018年端午節假日期間,重慶洪崖洞接待遊客超過17萬人次,同比增長143%,短視訊對於地方旅遊的拉動作用日益明顯。
在2019年春節期間,#下雪爬長城變成滑長城#再次被頂上了熱搜榜,在長城上因結冰而“打滑”的遊客,配上植物大戰殭屍音樂,這條搞笑視訊因為春節的熱度而再次翻紅,同時廣東佛山的舞龍舞獅,哈爾濱冰雪大世界,洛陽的古城花燈,四川的春節麻將,也通過短視訊的平臺被分享至全國各地。使用者以一種平等的樂趣去觀賞參與,以文化的角度來看,無異於是一種打破階級的平行溝通。抖音或許無意,但是在不知不覺中,它正在逐漸串聯起中國人關於春節的集體記憶。
底層人民的悲與樂
如果說抖音是都市青年的狂歡,那麼快手就是鄉鎮青年的棲息地。在快手上的中國春節,不似抖音一般現代體面,更多是透著一股鄉土味的現實主義黑色幽默。
在快手最近一個名為#回家過年#的話題下,熱門的視訊內容,除了拙劣搞笑的情景劇外,大多都是鮮活的春運回家實景。泡著碗麵扛著編織袋的務工人員,凌晨在過道靠牆睡著的大學生,千里騎摩托車回家的農民工,綠皮火車車廂裡,彈唱《藍蓮花》被周圍 乘客鼓掌喝彩的年輕人。這些未經過包裝的一手內容,是北上廣精英階層的視野之外,底層人民真實生活的殘酷底色。
羅振宇 之前有一則關於短視訊的演講:“因為中國足夠大,所以任何小眾都不是真正的小眾,一個普通的表演可以吸引足夠多的人圍觀。也因為中國有足夠的內部多樣性,所以一種人的生存狀態和獨特技藝,都有展示給其他人的價值。”這恰好也能解釋快手平臺的特殊性。
快手作為與抖音齊名的短視訊平臺,一直被三俗、土味、東北、奪眼球等標籤所定性,不如抖音的精緻,快手上的內容更加原始粗糙,符合農村和縣城青年的氣質。根據《2018年度KOL紅人行業白皮書》,快手使用者18歲以下的未成年群體比抖音更多,四線城市使用者居所有平臺之首。戲謔性是快手的優勢,比起正劇的剋制,喜劇所能容納的資訊量更為寬泛,其中甚至包括一些社會問題。
在快手一個190萬粉絲,以農民工為主角的賬號中,熱門視訊是一群農民工兄弟身穿工服,對著鏡頭唱討薪之歌,歌詞中聲聲寫著“農民工工資能不能按時去發放,早日回家去見爹和娘”。主唱是一位從重慶到福建務工的女工,她聯絡了防水班和外架組,共同錄製了這一條視訊。雖然肢體形態誇張,但是從中還是能看出返鄉對於底層人民的普遍焦慮。
在快手這類題材視訊並不少見,從首頁搜尋相關的題材,“拖欠農民工工資”為主題的歌唱視訊已經可以組成一個系列。“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雖然只是一句戲謔的自嘲,但是從快手上的零星時代碎片可以看出,春節熱絡背後,弱勢群體的生存狀態仍需要人們關注。
這就給快手等短視訊平臺賦予了現實意義,當拖欠農民工工資和施工安全等新聞,已經逐漸退出主流視野的時候。快手就像一個另類的野路子聚集地,把嚴肅的現實與搞笑的虛擬並列擺在一起。雖然只是15秒毫無技術的隨手拍,其中蘊含的現實意義是無窮的。
短視訊反攻大熒幕
在短視訊風口的當下,春節也是一次,主流媒體與短視訊的擁抱和解。
1月18日,2019年央視春晚節目組與抖音聯合宣佈,抖音成為2019年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的獨家社交媒體傳播平臺,就在抖音疑似成為獨家合作伙伴之後,半個月之後,快手也宣佈與春晚合作,成為官方內容分發平臺。
截止到2019年1月,對於日活2.5億的抖音和日活1.6億的快手來說,短視訊對於中國的影響力已經超越了Facebook,Snap等國外社交軟體,處於第一梯隊的領先位置。對於早幾年對於短視訊前景抱有疑慮的人來說,目前的發展無異是一記漂亮的絕地反擊。
在抖音的@春晚官方賬號中,截止到目前已經獲得了2869.2萬贊,在春晚播出期間,春晚主持人的拜年視訊就霸佔了視訊榜第一,一些精彩看點的集錦,特別是Tfboys,張藝 興,朱一龍等流量明星的表演視訊,都在抖音上獲得了較高的點選率。對於越發失去內容優勢而難尋突破的春晚來說,沒有情懷的支撐,正在逐漸失去與95至00後這一代人的聯絡。春晚和抖音快手等短視訊平臺的合作,是對於年輕人流量池的一次下沉,也是主流媒體擁抱短視訊的一次突破。
春晚並不是央媒的第一次嘗試,從2018年4月26日抖音實行政務媒體號計劃之後,全國已有7000多個政務媒體號入駐抖音。“央視一套”是首個進駐的抖音媒體號,“央視新聞”“央視財經”“央視綜藝”“春晚”等賬號的紛紛入駐,打破了傳統媒體與新媒體之間的圍牆,更加貼近老百姓的現實生活。
短視訊平臺發展至今,不斷生產的UGC內容豐富了普通人的娛樂生活,同時因為中國的地大物博的多樣性,也反哺了短視訊網站的內容源頭,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創造力。從野蠻生長到產業鏈逐步完善,抖音快手在搞笑娛樂之餘,也真實呈現了中國人逐漸多元化的生活方式,並且承載上了紀錄現實的社會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