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蒙團隊解散了,時代的流行情緒卻還在
沉寂數月之後,咪蒙的公司正式宣佈解散了。咪蒙笑稱又開垮了一家公司,但這場垮臺不同於她第一次創業時的寂寂無聲,輿論的滔滔聲浪中夾雜著不同的情緒,有惋惜和哀嘆,也有敵意和冷眼。而於她自身而言,這無異於一場盛大的速朽。
那些反感咪蒙式毒雞湯的人,樂於見到一個公號和她背後運營者的倒掉。這個販賣著焦慮、偏見,迎合著最多數的讀者的觀看心理的公號,在問世後火速成為一個行業的嶄新標杆,成了無數內容創業者們心目中的聖殿。眼紅的內容從業者們看到了咪蒙成功的方法,將其簡化為精準捕捉痛點和爽點的高強度訓練,然而那些叫囂者並沒有成為下一個咪蒙。
在“狀元”之前,咪蒙就曾經數次引起過輿論的撕裂。許多次,她的許多文章都通過打出一個漂亮的擦邊球來體驗越界的刺激和快感,然而這種通過打擦邊球的方式的寫作註定不可能持續太久,一來,你的寫作資源高度依賴與熱點與流行事物;二來,時代的流行情緒中一定飽含著讀者的怨與怒,這種東西的成分比例在文章中拿少了不夠勁,多了則容易引發負面的輿論爭議,進而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狀元”那篇公號文章被質疑其“真實性”,所引發的負面影響,看似是一次偶發性事件,可某種意義上,卻又有著絕對的必然性,或遲或早,咪蒙式的公號風格早晚都會觸及到一個不可動搖的底線。這是由她公號寫作的模式和她所身處的社會環境所共同決定的。
在公號寫作之前,咪蒙一直是一個標準的傳統媒體寫作人,她發表的最隨性的文章,也無非就是在微博或豆瓣釋出的那些吐槽影評,它們好玩,隨意,輕鬆,不遵循嚴格的文章標準形式,是一次次創意性的吐槽。她釋出在只存活過一期的《獨唱團》上的《好疼的金聖嘆》,將博學的歷史典故與微妙的人心人性,以妙趣橫生的語言巧妙解構。這些東西無不證明了她似乎天生為新媒體時代的寫作而生,這種東西適合在疲勞的日常生活中成為人們消遣娛樂的輕鬆讀物。不管是她自身的閱讀和觀影儲備量,還是寫作的直覺和方法,這樣的寫作而言對她一直都是非常熟悉的路徑。
直到咪蒙寫出了那幾篇聲名遠播的公號體文章,這似乎是一個臨界點,一方面她繼續沿用著自己過往行文中挑逗讀者情緒的技巧和方法,另一方面,那些內容主題開始發生質地上的改變,原來對大眾的厭惡和痛恨轉化為對大眾情緒和喜好的細心觀察和揣摩,原來對平庸影視作品的憎恨式吐槽轉化為對流行作品中熱點的追逐和消費。儘管後來的咪蒙,成了公眾輿論中反面的存在,人們甚至一度用“含咪率”這個詞揶揄和調侃那些身邊喜歡咪蒙的朋友們,然而就像當年郭敬明流行時一樣,任何時代的流行教主,無一不是有意或下意識間切中了時代的流行情緒。人們從中找到了一個宣洩口,這個宣洩口為他們提供他們喜歡的“爽文”。
人們喜歡什麼,我便在高效的時間輸出什麼,人們厭惡什麼,我就集中將這些事物令人厭惡的共同點,為讀者全部端呈上來。不同於工人制造流水線產品,文章的寫作起點本來是建立在一個人內心的主觀意圖抒發上,而今這樣的寫作變味為一種高強度的模式化產品,人們漸漸從中摸清了它的套路和方法,那些公號寫作的人必須先行建立在“認同”基礎上才能寫下這些文章,一如演員必須對一個角色產生深深共情,才能由表及裡完全成為那個角色。
而這樣的偽裝起來的“認同”長久以來其實也一直在損害著原創作者的自由原創力,所謂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也成為惡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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