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一家人”贏回想要的人生:獨腿十年再創業,父子搭檔新法子,兄弟汗水加情誼
摘要: 夫妻、父子、兄弟,一家人的快遞網點,經營的不止是生意。
天下網商記者 黃天然
中國每天有超過1億件包裹跑在路上,通過幹線運輸、中轉轉運和街角巷尾數以萬計的末端網點,最終送入千家萬戶。
這些末端網點,也許只有一塊毫不起眼的招牌,卻為周邊居民提供著取件、送件等各種生活便利,充當著城市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在深圳,我們找到了三個經營快遞末端網點的家庭,他們都是裹裹快遞員,或是夫妻,或是父子,或是兄弟,快遞網點是他們的家,是開拓事業的航船,也是打拼之後的避風港灣,流連徘徊的溫暖歸處。寄快遞,他們2小時上門取件;收快遞,他們樓上樓下奔忙。他們在為大家提供便利快遞服務的同時,也在城市裡有了堅實的立足之地。這些市井平淡卻鮮活真實的故事,也許正是這個快遞業飛速發展的時代的一面鏡子。
獨腿十年,重拾自尊 他與妻子活出了幸福的模樣
去年老胡在深圳共和新村承包的快遞網點,從菜鳥裹裹APP上收了2.5萬件快遞,深圳排名第二,他入選了全國百強業務精英。這一年,網點還為方圓4公里的居民配送了超過10萬件快遞,兩項業務相加毛利超過25萬,刨除人工和房租,老胡淨賺了十來萬。
單論收入,這工作還不足以讓老胡驕傲,因為他還兼著一份二房東的營生,不用多操心,一年坐收十來萬,但他從未將這門營生視作一份職業,“是快遞給了我第二次職業生命。這份職業讓我感受到,自己能夠與普通人一樣地去生活。”
老胡叫胡瑋,今年46歲,江西南昌人。他的第一次職業生命,終結於10年前的一場車禍——光天化日,一輛貨車撞斷他的左腿脛骨後逃之夭夭,醫生竭盡全力還是沒保住他的小腿。
“當醫生告訴我只能截肢時,我第一反應是這輩子完了,成了廢人了,那一瞬就想直接從視窗跳下去算了。”從裝上假肢的那天起,老胡就迫切地希望重新站立。他像孩童一樣,重新學習走、跑、跳,可是殘端神經傳來的刺痛卻攪碎了他的希望——別說跑跳,裝上假肢,他甚至無法保持長時間站立,而他恰好是一名廚師,每天要在後廚站十幾個小時,這樣一來,自然無法繼續靠廚藝謀生。
牛仔褲遮掩下,老胡左腿假肢與常人的腿腳沒有太大異樣
三年後,老胡習慣了借假肢行走,可是一直找不到正經工作。年近不惑,男人心底的自卑如荒草滋生,他沮喪、氣餒,後來索性整日悶在家中。
2012年,老胡和妻子來到深圳,經親戚介紹做起了二房東,錢有了,卻帶不來成就感,他整日與街坊鄰居打牌、抽菸、喝酒,直到與他共渡難關的妻子,都開始抗議他這般揮霍人生。
老胡居住在深圳龍華文化廣場對面的共和新村,午後居民們正在小區裡打牌
“找工作沒人要,你可以自己當老闆啊。”2017年初,一位當快遞員的朋友一語點醒夢中人,老胡拿出積蓄,承包下小區裡的一家快遞網點,決心通過這份工作重新振作,證明自己。
身為老闆,老胡每天都比快遞員早到一個小時,早上8點便開始上門收件,此外還要跑市場找客戶,人一下就瘦了6斤,“整個人忙碌起來,似乎又找回了做廚師時的工作狀態。”
收件趕時間,路一走多,小腿被假肢磨出血泡,老胡忍著痛,貼塊創可貼繼續上路:“別看我用的是假肢,這腿腳鍛鍊多了也靈便了不少,就算讓我一大早爬個30層樓也不在話下。”
眼看著丈夫重新振作,老胡的妻子也到快遞網點來幫忙,負責系統管理和分貨打包。
老胡夫妻在天天快遞網點裡
“自從幹了快遞,我們夫妻工作的時候也膩在一起,看我辛苦,她就貼心地做好飯菜,都沒吵過架了。”老胡笑著說,自己想自食其力,做出點有價值的事,眼看著不少鄰居都成了自己的老客戶,這讓他倍感驕傲。
參加完菜鳥裹裹全國百強精英海南行,老胡特意將結業證書掛在案頭,自己在人生中跌倒之後重新爬起,這張證書就是最好的見證。
“父子搭檔”老業務新法子 裹裹2小時寄件踏出創業路
謝文傑今年27歲,從江漢大學建築工程系畢業後,他輾轉湖北、廣東各地,嘗試過不同的工作。去年,謝文傑加入父親謝柏平的快遞網點,幫站點省了五六萬的成本,迅速扭虧為盈。
謝柏平今年50歲,2012年來深圳做快遞員,負責深圳南山區荔山工業園片區。那時,這個偏遠的沿海城區一片荒蕪,只是短短三五年工夫,謝柏平眼睜睜看著網點日均單量從50多票增長到800多票,他手上也積累了一些大客戶,多是附近保稅區裡的跨境電商。
2018年5月,謝柏平承包下了片區內韻達快遞網點,今年3月又承包下圓通快遞網點,兩個網點日均近4000多件快遞,讓他每天忙到凌晨一兩點。
晚上11點多,謝柏平依舊在清點當日的包裹派送情況
謝柏平不懂電腦,用不好公司的管理系統,剛做了一個月,網點就出現了虧損,他趕緊叫來了大學生兒子謝文傑幫忙,父子倆就此成了創業夥伴。
“我讀大學的時候,老爸的月收入就沒有低於過一萬,每一分錢都是他紮紮實實跑出來的,我和媽媽都為他自豪。”謝文傑對快遞並不陌生,每年寒暑假,他都會去父親的快遞點幫忙,如何搞好客戶關係,怎麼拓展新業務,他多少知道點門路。
謝文傑會用電腦,很快幫父親摸清了癥結所在——大量未規避的罰款導致了成本增加。在謝文傑的努力下,網點很快走上正軌,還新開拓了菜鳥裹裹收件業務。
菜鳥裹裹推出2小時上門,一鍵寄件,尤其是運費險墊付下、淘系退換貨不花錢作為業內領先的寄件服務標準,給使用者帶來極大方便,隨著謝家父子的推廣,很快實現了收件單量翻倍。
謝文傑在網點辦公
兩代人一起創業,有時候難免會有分歧。比如謝柏平習慣用紙筆記賬,而謝文傑每天都做財務Excel報表,老爸總怕電腦漏了什麼,要讓兒子打出一份紙質的來,戴上老花鏡仔細核對;業務員貨款交接,謝文傑也用電腦管理電子單號的分配,並按照規定價格統一收取,每個單號的去向來源清清楚楚,代替了原先老爸讓業務員自主上交手工面單和貨款的老法子。
“對於我的管理建議,老爸一開始有些固執,並不認同,但是看到業務效率確實提升,便認可了我的做法。雖然有時候會有矛盾,但一家人的心都是向著這個家的。”謝文傑說。
一個有豐富的經驗和客戶資源,一個有敢於突破的新理念,父子搭檔,取長補短,網點業務實現了盈利。父子倆對未來雄心勃勃,打算繼續拓展業務盲區,力爭成為片區裡最大的快遞網點。
說起兒子的業務才能,謝柏平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兒子幫忙我放心,網路系統管理、財務管理他在行。未來的快遞事業,還是要靠新一代。”
三兄弟汗水加情義 好服務贏回想要的生活
“哥,今天還差多少件沒送,有問題件嗎?”“還剩70多件,二哥去送了,等他回來就收工。”
下午6點多,陳木霖派完一車貨,剛回到站點,便看到大哥陳木坡興沖沖地拿出了賬本,“算完了,這個月派送量比上個月增了40%!”
大哥陳木坡
在百世物流深圳阪田站,主力軍是三個親兄弟:大哥陳木坡、二哥陳著聞和弟弟陳木霖。大哥和二哥是90後,最小的弟弟則是00後。三兄弟來自廣東汕尾海豐縣,因為家裡特別窮,他們唸完中學就去了不同城市打拼。去年,三兄弟才通過這家快遞網點聚到了一起。
如今,三兄弟經營的快遞站順利運作著日均800多票的業務,可是回到去年3月,卻是另一副光景。
當時,00後陳木霖剛承包下站點,就發現自己已經騎虎難下:站點配送區裡有個四季花城小區,是阪田區出了名的“最難送”小區——清一色老式樓房,內部道路彎彎繞繞,就像迷宮,很多快遞員不敢碰這個區域。
小弟陳木霖
“居民通常會要求送件到家,如果快遞員一天送100件貨,每天就要爬300多層樓,再加上站裡的菜鳥裹裹業務要上門取貨,所以都是每天爬樓要花的力氣就不得了。本來招聘了幾位快遞員,沒幹多久,都知難而退了。”陳木霖回憶。
用陳木霖的話說,那段時間真是“累到懷疑人生”,晚上12點,獨自回到站點,看著面前堆成小山的未送包裹,他的心情是絕望的,趕上業務量大的時候,上百件快遞積壓下來,每一件,都需要打電話與客戶溝通處理。睜開眼睛就是送貨,一天只顧得上吃一頓康師傅紅燒牛肉麵,這樣的日子,陳木霖過了一個多月。
爸媽看得心疼,苦口婆心地勸陳木霖:“別幹快遞了,找份其他工作不好嗎?”但這個倔強到骨子裡的小夥不肯放棄,只是在心裡給自己鼓勁:“人窮志要堅,愛拼才會贏。決定的事情,我沒有理由不扛下來。”
陳木霖在配送快遞,現在他練出了20秒爬六層樓的腿勁
陳木霖把最難送的四季花城扛在肩上,其他區域,則叫來同村的發小和哥哥們幫忙。
聽說弟弟遇到困難,哥哥們二話不說辭職趕來幫忙。二哥陳著聞本在深圳一家便利店工作,到達站點後,專門負責菜鳥裹裹的收件業務,空下來了,也儘可能地多跑派件單。大哥陳木坡一來就為站點買了輛小貨車,大清早就出門,從轉運中心拉來每日的派件,店裡的經營總賬本、系統管理以及問題件等後勤工作,也被他一手包攬。
二哥陳著聞
“弟弟有困難,我們一定會來幫忙,不全是為了錢,就是心裡的掛念。” 二哥陳著聞說,“從小一塊長大,我們出來打拼,工作在一起也相互有個依靠。”
三兄弟精誠合作,業務很快有了起色,這個“最難”快遞站點就這樣活了下來,且越活越好。
“哥哥們對我的幫助特別大,我很感謝他們。現在我們三人每天遇上不開心或開心的事情,就會說出來分享,我們兄弟的心總是在一起的。”陳木霖說。
每天日子過得忙忙碌碌,可是一回到站裡就有了歡聲笑語,在二哥陳著聞的手機上,屏保至今還是兄弟們小時候的合照。
二哥陳著聞手機中的屏保照片是和哥哥年幼時的合影
“快遞改變了我們三兄弟的生活。”大哥陳木坡靦腆地笑著,“現在我們都有了比原來更好的收入,兄弟之間能相互照應,即使是共渡難關的日子也有樂趣。為了這個家和兄弟,再苦再累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