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網際網路發展路徑掃描：行業轉場催生二線城市崛起
曾經消失在網際網路版圖上的湖北正在成為網際網路行業轉場之際的新根據地。
而湖北網際網路發展的根據地則設在素有“中國矽谷”之稱的“武漢光谷”。資料顯示，截至2018年年底，武漢東湖高新區聚集了2100家網際網路企業，其中包括估值15億美元的鬥魚、估值10億美元的卷皮網、斑馬快跑、直播優選等四家本土獨角獸企業，以及小米、滴滴、曠視科技、奇虎360、小紅書、尚德機構、程式設計貓、青藤雲安全、今日頭條等60多家外來網際網路公司的第二總部。總計融資107億，從業人員超過10萬人。
回憶這幾年武漢網際網路產業的發展歷程，武漢東湖高新區產業發展和科技創新局相關負責人對21世紀經濟報記者說道：“早期武漢網際網路產業缺乏標杆企業，將卷皮網、鬥魚等四家企業拎出來，給大家樹立了信心，也能激發網際網路企業創造新的運營模式。
2017年，武漢網際網路行業生態慢慢成型，這種生態的逐步成熟也促進網際網路行業人才留漢，以此產生良性迴圈。“正是基於這樣的判斷，彼時我們大量引入，打造‘第二總部’的概念，此後武漢網際網路產業駛上發展快車道。”
武漢逆襲
2015年6月，東湖高新區管委會會議室，10位來自騰訊武漢、盛天網路、鬥魚TV、依迅電子、無線飛翔等光谷網際網路企業的面試官從21位面試者中選了4個人為他們所在的行業服務，“網際網路+”產業發展辦公室就此成立。
企業家選拔政府職能部門工作人員這一破天荒舉措，還得歸功於兩個月前媒體人雷建平那篇痛陳湖北網際網路產業發展弊病的《出了雷軍周鴻禕，湖北卻消失在中國網際網路版圖》。
一石激起千層浪。畢竟在那個網際網路巨頭齊聚兩會、總理“站在‘網際網路+’風口上順勢而為”話音未落的年份，沒有哪個省市甘願看著網際網路行業這搜大船揚帆遠航卻未佔一席之地。至此，武漢這個民國時期以來就以傳統制造業為經濟支柱的城市一腳踏入網際網路行業版圖爭奪戰。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2016年1月，武漢東湖新區釋出“‘網際網路+’十條”，設立首期2億專項發展資金支援“網際網路+”基礎設施建設、產業發展、企業培育引進等。特別是對網際網路企業來說最是燒錢的寬頻資費提出了自用頻寬100M以上的重點企業，給予不超過100萬元的年寬頻資費30%補貼。此外，對上輪融資達5000萬元且估值達5億元的準“獨角獸”企業連續3年實施辦公租金補貼，對知名創業投資機構在高新區設立“網際網路+”創投基金和天使基金的，可按最高比例不超過50%、總額不超過1億元參與引導投資。
“早期武漢是以國企，特別是傳統制造業為主的。政府認證一個企業好與不好，給予什麼樣的支援，那就看企業的產值、企業所得稅、營業稅，”上述負責人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解釋稱，“若對網際網路企業還沿用這個評價方式，將制約網際網路企業的發展。因此我們現在就關注提供多少就業崗位，稅收也把員工個人所得稅算進去。”
補貼政策和評價體系轉變對湖北本土網際網路企業來說效果顯著。一年不到，鬥魚、卷皮、寧美國度、盛天網路組成的光谷網際網路+ F4集結完畢，前鋒先行。截至2016年底，光谷800餘家“網際網路+”企業總收入達780多億元，融資總額超過29億元。緊接著，2017年1月13日，光谷網際網路產業投資基金以500萬元人民幣為啟動資金註冊成立。
人才則是另一個行業提速的關鍵因素。武漢擁有全國乃至世界最多的在校大學生和研究生，本不應該缺人才。但以往沒有大企業提供足夠的崗位，沒有政策方便學生安家落戶，這也間接導致武漢成了人才流失相當嚴重的城市。
讓走了的人回來，讓來了的人留下，讓留下的人有事可做，這是武漢招兵買馬的三板斧。
因為厄爾尼諾現象，2015年的冬天是北京30年來最冷的，但香格里拉酒店的“楚才回家”活動現場上，動員北漂回家從事網際網路行業的演講激情澎湃，最終400人達成初步意向。活動持續到2018年，北京站一場活動已經能提供近千職位。
另一邊，2017年，武漢推出“百萬大學生留漢”的系列政策，為畢業生提供落戶、房租補貼、80%價格購房等優惠政策，2018年畢業季武漢高校畢業生的留存率上升至64.3%，博士、碩士月均落戶量上升超過八成。
而此時，武漢東湖高新區已聚集了2100家網際網路企業，其中包括估值15億美元的鬥魚、估值10億美元的安翰光電、卷皮網、斑馬快跑、直播優選等五家本土獨角獸企業，以及小米、滴滴、奇虎360、小紅書、尚德機構、程式設計貓、青藤雲安全、今日頭條等60多家外來網際網路公司的第二總部，能夠提供超過10萬的就業崗位。
至此，武漢成為網際網路創業者、就業者的一片熱土。
小米歸漢 錘子入“府”
搶網際網路產業“船票”的當然不止武漢。
出於降低成本、業務擴大和全國輻射的需要，近年來許多網際網路企業從一線城市向具有產業基礎的新一線、二三線城市遷移，網際網路行業的版圖一再變動。
2017年6月起，雷軍陸續在武漢成立人工智慧研發中心，建設第二總部。幾乎同時，有著國資背景的成都東方廣益投資有限公司出資6億入股錘子科技，將錘子引入了成都。
隨後，小米武漢負責人劉國俊帶著30人的團隊進駐武漢光谷，借用了東湖高新區為他們挪騰出來的300平政府辦公場地。羅永浩將從行政到研發的管理和服務部門近200人整體遷入成都市成華區。
一年來，小米武漢總部的人工智慧、大資料、IOT等十項業務基本落地，金融港B24棟辦公樓裡忙碌著1200多位員工。與此同時，卻傳來了錘子在天府之地水土不服，2000平米辦公區人去樓空的訊息。
這當然並不能說明對網際網路企業來說，武漢比成都更宜居。
成都比武漢有錢。2017年成都的GDP總量超過武漢排名第八，2018年增長8%，達到15342.77億元，武漢則以同樣的增速達到了14847.29億元。財政支援下，自2016年成都將城市定位從“休閒之都”向“創業之城，圓夢之都”偏移起，成都網際網路產業發展日新月異。
根據企鵝智庫2019年1月釋出的《尋找“第五極”：中國新一線城市網際網路生態指數》報告，成都的網際網路生態指數在新一線城市中排名第一。特別是生活服務指數、泛娛樂指數和基礎產業指數方面變的十分優異。
隨處可見的網約車和共享單車以及方便的政務、醫療網路也充分說明其在生活方面的大資料化。《2017年成都市網際網路絡發展狀況報告》（以下簡稱《報告》）顯示，2017年成都市網際網路普及率達67.4%，高出全國12個百分點。成都網民在網上約出租車/專車類的使用率達52.9%，在共享單車類的使用率達49%。
作為誕生了王者榮耀的“手遊之城”，成都聚集了神蹟、遨遊、果豆等一大批數字娛樂公司。《報告》顯示，2017年收入超過100萬元的939家網際網路企業中，遊戲企業數量佔比超過14%，成都高新區規模以上游戲企業總營收超過200億元，同比增幅高達66.7%。
在產業規模方面，成都聚集著國家西部網路安全產業園、大資料產業園、中國電科（成都）網路資訊保安產業園、天府軟體園、成都芯谷、網路安全產業示範園、西南交大智慧產業城等10餘個網際網路產業園區，實力不容小覷。
目前成都擁有網際網路企業3000多家。其中包括阿里旗下的螞蟻金服、在天府軟體園買了兩棟樓的騰訊分部、新浪研發中心、攜程、陌陌、迅遊、百詞斬等耳熟能詳的網際網路公司以及約80%的全國網路零售百強企業分部。2017年，成都“網際網路+”企業實現營業收入61.3億元、大資料/雲端計算領域企業營收122.4億元。
但與此同時，成都至今只有一家涉足“網際網路+醫療”的醫聯科技是網際網路行業的獨角獸。網際網路行業集中在手遊等小型企業，缺乏巨頭企業生態鏈的良性帶動。
事實上，彼時引入錘子科技也是成都國資方面有意識地想通過引進龍頭企業發揮帶動效應，希望其能和小米一樣建立起生態鏈，形成龐大的產業叢集。但最終因錘子自身的原因，與“成都”分手。
小米能在武漢良好發展，武漢在中國新一線城市中無可比擬的優質人才資源則幫了大忙。
小米武漢總部現有的1200多人中，80%在本地招聘。其中，人工智慧團隊已經發展到約170人，今年計劃招收更多的核心研究人員，團隊預計達到400人。
武漢密集的高校資源為小米的人才招聘和培訓提供了便利。目前小米武漢總部已經和武大、華科等十餘所高校展開校企合作。一邊將核心研發骨幹送到學校去辦講座、開選修課，請學生來實習，進行鍼對性人才培養，一邊與高校、科研院所進行專案合作，共同研究或通過小米生態鏈企業和合作企業為學校、科研院所的研究成果提供應用場景，實現產品落地。
高學歷人才的聚集還促使武漢成為了線上教育平臺的聚集地。
因為看中了武漢大量的技術人才和市場潛力，累計融資6億，平臺註冊使用者超過1000萬的少兒程式設計行業領頭羊程式設計貓於2017年底決定在武漢設立分公司。到了2018年7月，由於業務量激增、本地市場擴張以及政府的優惠政策，程式設計貓武漢第二總部正式成立。通過一場創意程式設計比賽，半年內程式設計貓已經與光谷附近10多所小學達成合作。
此外，武漢還吸引了尚德機構、程式設計貓、猿輔導、考蟲、學霸君、精銳教育、火花思維、掌門1對1、51talk、滬江、小站教育等線上教育企業來設立第二總部，行業聚集效應開始顯現。
“我們共同培養了一批教育行業的人才，形成了非常好的產業環境和行業號召力。更高級別的人才因為這個圈子在這兒而向這裡聚攏。”程式設計貓武漢地區負責人林翔宇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現在武漢程式設計貓的定位是整個企業的心臟，未來的研發、師訓、產品團隊將以武漢為中心向全國覆蓋。”
產業互聯
如今，網際網路行業正加速邁入下半場。
“中國網際網路在面向企業端、生產端的應用一直是短板，國外在這方面發展更為迅速，他們的網際網路應用是從產業入手的。現在網際網路行業面臨著從To C端向To B端的重心轉移。我們的資訊科技手段在迅速成長，生產性、服務性企業，也走到了需要網際網路這一步，網際網路的技術精英也需要去尋找對生產、服務活動的介面。可能在‘十三五’後期、‘十四’‘十五’階段，產業網際網路將迎來爆發期。”中國經濟研究院院長胥和平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分析稱，“而產業網際網路的發展要求網際網路企業就必須到產業聚集區去，網際網路技術人才對產業的工業流程和工業工藝有深入理解，進得來生產場景。”
作為一個汽車城，2019年武漢將目標瞄準了“網際網路+汽車”。
武漢現有的汽車下相關的網際網路企業中，做智慧出行的斑馬快跑、車來了，做物流監控的司機寶，做汽車加油的車油網，做智慧停車的無限飛翔等等。“我要向武漢市政府建議，東風汽車的生產也能夠納入網際網路+。”長城企業戰略研究所所長王德祿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
但與教育產業不同，汽車產業的生產、服務場景更多，也更復雜，且很多場景掌握在政府部門和大國企的手中，比如城市道路、汽車生產等。因此場景開放成了關鍵點。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東湖高新區產業發展與科技創新局經常組織政府部門到網際網路企業瞭解其業務和理念，並計劃組織網際網路企業到生產一線去了解工藝的流程。
“十年前我還沒去小米，在武漢工作，光谷這兒一片荒涼，看現在發展得多好，以後肯定還會更好。“劉國俊坐在光谷金融港的辦公樓裡感慨道。如今，每到上班高峰期，光谷軟體園、光谷智慧園、光谷未來城、光谷金融港等產業園區一排排建築鱗次櫛比，無數年輕的面龐穿梭其間，共同構成了武漢網際網路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