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困局：砍單+微利致轉型艱難

富士康總裁郭臺銘。 圖/視覺中國

“富士康計劃削減29億美元（約200億元人民幣）成本及削減10%的非技術性工作人員”，11月下旬有媒體報道稱，據蘋果公司內部備忘錄顯示，富士康將大幅裁員。業內另有一種說法是，富士康每年底前裁員10萬人。富士康集團（又名鴻海精密）董事長郭臺銘對這一傳言做出迴應稱，是人力調整，把員工送去培訓，有很多人面臨工作性質和結構的轉換。郭臺銘解釋稱，“人力調整計劃是對富士康集團成本的探討，每年都在做，今年做多了一點”。

富士康第三季度報告顯示，毛利率、營業利益率和淨利率均同比增加，該季度淨利潤回升至約248.76億元新臺幣（約55.83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18.3%。但累計前三個季度淨利潤總和卻同比下降0.9%。全年能否轉正，要看第四季度的業績。多家投行因為富士康三季度增長幅度不如預期，而新業務需要時間醞釀，短期無法直接對獲利產生助力，以及蘋果新品銷量不及預期，下調了富士康母公司鴻海精密的目標股價。11月20日，鴻海精密市值跌破1兆新臺幣，創下五年以來新低。截至12月3日，鴻海精密股價為9967.49億新臺幣，約合2239.23億元人民幣。

富士康難以擺脫“蘋果僵局”

“一顆蘋果”的定律已經失效了嗎？

一些媒體引述知情人士稱，由於新款iPhone XR需求低於預期，導致蘋果通知其長期零部件供應商削減訂單30%，與此同時富士康因蘋果砍單而受到影響。有業內人士告訴記者，蘋果或增加舊款訂單。“對於蘋果，我們不評論單個客戶”，富士康再次以這個藉口回絕對蘋果砍單訊息的迴應。

Canalys分析師賈沫告訴記者，目前來看，老款iPhone的表現仍然可圈可點，雖然X系列逐步被高階消費者所接受，但高定價對大多數普通消費者來說依舊是挑戰。

與富士康類似，多個蘋果供應商調整了營收預期，股價一度大跌。其中，為iPhone人臉識別功能的鐳射晶片供應商Lumentun削減了2019財年第二季度營收和盈利預期，該公司CEO Alan Lowe日前表示，其大客戶之一要求該公司“大幅降低其產品出貨量”。

雖然蘋果等客戶會要求富士康每年都有10%左右的降價，但訂單沒有強勁增長下，業內人士並不看好這一目標的實現，從這個角度來看，對於一個擁有百萬員工的大型集團來說，削減10萬個左右的工作崗位並不是關鍵，關鍵的是蘋果2019年的訂單將令整個產業更加保守。

富士康曾為新款iPhone提供60條核心生產線，以應對其原本應有的旺盛需求。有媒體報道稱，富士康幾乎押注了所有的產線在iPhone XR上，包括鄭州園區配備了27條產線，深圳觀瀾園有12條產線也隨時準備切換，但消費疲軟導致所有準備都成泡影。

據業界傳出的蘋果備忘錄顯示，接下來是困難且競爭激烈的一年，富士康計劃大幅削減29億美元（約200.82億元人民幣）成本，計劃削減10%的非技術型員工。但隨後富士康回復記者稱是定期對全球運營情況的檢視。

但問題是，近年來，蘋果一直希望平衡多家供應商，以保證自身利潤。富士康除了與和碩競爭外，偉創力和比亞迪也進入蘋果代工名單。這意味著，富士康原本可以拿到的訂單或將會再減少。同時，因美國關稅調整，富士康可能再遭重創。

代工微利難撐新概念，A股市值夢碎

富士康的A股上市公司工業富聯也一片愁雲慘淡。10月8日跌破發行價後，股價再度下挫。昨日截至記者發稿時，該公司市值為2363億元人民幣，與上市首日的3906億元市值相比縮水超過四成。

工業富聯一度是郭臺銘轉型工業網際網路最重要的王牌。他曾在多個場合表態，“我們不是工廠，而是智慧製造基地”。他一度想將公司塑造為以大資料為導向、AI分析為驅動，以及機器人運作為基礎的工業網際網路企業。

然而，獨角獸光環已難以支撐這家公司的早前估值。10月31日，工業富聯披露的第三季度財報顯示，該公司營收雖然同比增長32.09%，但淨利潤同比增幅僅為2.69%。代工的微利本質顯露無遺。

對富士康而言，工業網際網路盤子過大，其自身規模過小。富士康科技集團在大陸投資三十週年紀念活動上，郭臺銘完整梳理了該公司關於工業網際網路的計劃，預測2025年全球工業網際網路產值將達到82萬億美元，該公司2017年營收僅接近該產值的千分之二。

其次，郭臺銘曾表示，掛牌上交所將加速其在智慧製造、工業4.0機器人生產、人工智慧大資料等新領域的發展。但該公司財報顯示，營收的主要來源仍是雲伺服器以及網路裝置、通訊網路裝置高精密機構件銷售。有業內人士認為，這就是把富士康原有業務重新包裝。

事實上，並不只是A股，富士康品牌手機代工業務“富智康”在港股掛牌。該公司股價已不足1港元，市值更是隻有不足80億港元。該公司2017年造成超過5億美元鉅額虧損，導致股價從2017年初到現在狂瀉近70%。

11月13日，富智康披露2018年前三季度業績顯示，該公司來自持續經營的虧損達到5.75億美元，同比擴大81%。一季度雖然轉虧，但連續兩個季度虧損進一步擴大。虧損的主要原因是其2016年收購的諾基亞功能手機品牌與新業務成本。

擺脫代工形象，夏普品牌難振興

在富士康任職30年，67歲的戴正吳是郭臺銘手下一員大將，他被派往夏普擔任會長兼社長，計劃用2年的時間恢復夏普元氣，並將夏普拉回正軌。因為富士康以往多次嘗試改變“代工”形象但都未能成功，所以2016年以約224億元人民幣收購的夏普被寄託希望。

一位富士康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富士康龍華工廠最早的一片地指給了夏普。在這個1996年建立的園區，新竣工的夏普大樓和老舊的廠區形成鮮明的對比。富士康將夏普產品研發中心設立在這裡，而在旁邊的倉庫裡已經包裝好的夏普電視隨時準備運出。

戴正吳做得最多的就是削減成本。在他看來，夏普就是富士康內部的蘋果，他希望像蘋果一樣將生產委託給外部，集中精力做產品與品牌。然而，這種蘋果代工模式卻因為中國大陸不斷上漲的人力成本而備受考驗，2018年上半年富士康合併營業利潤同比下降34%。

8月，夏普將有60年曆史的大阪八尾工廠的電冰箱生產轉移到海外，而生產液晶電視的栃木工廠也將在2018年底之前停止生產。同時，中國部分也逐步縮減，從十多家整合到工廠之外只有一家公司，“不管原來是感知器、液晶或者是賣電視、白電，都統一到一家公司”。

2018年9月，戴正吳接受採訪時表示，2017財年實現銷售額同比增長19%，淨利潤同比增長14%，扭虧為盈，而2018財年預計銷售額將達28900億日元，淨利潤為800億日元。這是第一步，但接下來，想要推動品牌卻並不容易。

夏普在納入富士康之後，線下渠道凋零，營業員甚至連下一次產品進貨時間都不清楚。促銷工程“天虎計劃”的急功近利是其中部分原因。郭臺銘親自坐鎮指揮動員，依靠員工人工推動，其結果雖然2017年銷量增長2倍，但卻將夏普品牌形象拉低。

9月27日，戴正吳在工廠裡面對百家經銷商，只得改口未來市場將追求質與量成長的平衡，並且改掉以往夏普將中國市場銷售完全委託給富士康的做法，親自督戰品牌戰略，並選擇了搭載人工智慧技術的“睿視”品牌。富士康能否重振夏普品牌，目前還是個未知數。

遇選舉變局，西征美國戰略或受阻

富士康在戰略佈局上還選擇落子美國。

美國中期選舉結束，威斯康星州政壇突變，民主黨候選人Tony Evers擊敗了現任州長Scott Walker，後者未能連任三屆。這對富士康而言，落地該州的製造工廠可能生變。

2017年7月，富士康宣佈未來四年將在美國威斯康星州投資100億美元建設工廠，用於生產製造電視機和其他電子產品使用的液晶面板（LCD）。這背後是美國總統特朗普和Scott Walker共同努力引進的專案。2018年6月，特朗普和Scott Walker等出席了奠基儀式。

根據雙方聯合召開的釋出會，富士康除了投資設廠外，還將解決當地1.3萬個就業崗位，以及2.2萬個兼職機會。與此同時，作為該州歷史上最大的引資專案，Scott Walker給予了總額超過40億美元的稅收優惠以及支援，據悉這包括不受環保法規限定和特別的司法權。

不過，這並沒有得到當地居民的支援。廠址周圍的農民在聽證會上表達，政府並沒有傾聽當地居民的聲音。富士康自身則多次更改生產計劃，比如更改生產內容，增加自動化產線，以及招工數量不足。美媒算了一筆賬，威斯康星州引入富士康，到2043年也難以回本。

於是，富士康成為兩黨政客爭奪州長之位的關鍵牌。隨著Scott Walker落敗，Tony Evers對媒體表示，將重新審查富士康所獲得的許可。WitsView分析師Eric Chiou稱，富士康將重新針對條款談判，而這將導致專案進一步拖延。

2014年，富士康曾計劃在賓夕法尼亞州投資建廠，因條件不足一度擱淺。因特朗普上臺，助其獲勝的幾個州都曾向富士康伸出橄欖枝，但是如今威斯康星州的不利或將影響到其他州的情況。

不過，目前富士康對媒體迴應稱，其期待與Tony Evers及其團隊合作，繼續推進其在威斯康星州創造高價值工作的承諾，作為投資的一部分。（記者 樑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