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T的“虎頭鍘”與“蒼蠅拍”：反腐已成迫切研究課題
封面來源於《人民的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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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偉東、劉春寧、曾良……他們曾是阿里、騰訊、百度的核心干將，手握重權，卻又遭權力反噬，在網際網路反腐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身影。
百餘年前，英國曆史學家阿克頓勳爵在他的著作《自由與權力》一書中，提出了一個著名的觀點。原句是這樣表述的——“Power tends to corrupt, absolute power corrupts absolutely”。
此句引入國內後，被翻譯為數個版本，目前較為常見的有兩個：一個是“權力使人腐敗，絕對的權力絕對使人腐敗”；一個是“權力導致腐敗，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
翻譯版本1側重於腐敗的主體——個人，翻譯版本2則側重於腐敗滋生的土壤或者是背後的組織架構。而個體與組織在腐敗中關係也一是反腐工作中的討論焦點。
據電子商務研究中心於2017年5月釋出的《近年網際網路公司涉腐反腐案件榜單》，從2010年起開始計算，網際網路行業反腐事件共有29起，其中包括京東8起，阿里巴巴與百度均為6起，騰訊3起等。截止目前，據盒飯財經不完全統計，網際網路反腐事件50件以上，且爆發頻率持續增高。
伴隨著商業生態系統規模愈加龐大、經濟利益更加龐雜，BAT們內部的權力不斷放大中。企業領域如何有效反腐、以何手段、方式反腐，都將成為愈加迫切的“現實版”研究課題。
作者/姚贇 解夏
來源/盒飯財經（ID：daxiongfan）
貓與老鼠的遊戲：從反腐到防腐的阿里
“不是說我們的孩子有多壞，現在的情況是，有一大袋子錢放在你的面前。我們可以理解這一點，但卻不能容忍這一點。” 阿里巴巴集團高管曾接受採訪時向媒體說出了這番話。
阿里巴巴在企業內部反腐的態度上一直堅定、明確。但是，哪怕是從馬雲開始的“對腐敗零容忍”，阿里內部的腐敗問題也接連不斷。
如2011年初牽扯到當時的CEO衛哲、COO李旭暉的“中供鐵軍腐敗事件”；2012年，當時的聚划算總經理閆利珉宣佈離職後被杭州警方因涉嫌非國家人員受賄罪而刑事拘留的“聚划算風波”；2014年阿里集團人力資源部原副總裁王某，因受賄260餘萬元被法院判處八年零六個月有期徒刑；2017年4月，阿里廉正合規部發布處罰公告，宣佈永久關閉平臺上36家以不正當手段謀取利益的商家店鋪；再到本次阿里大文娛集團原總裁楊偉東的倒下。
經歷多次的反腐浪淘沙後，阿里的反腐工作也在迭代進步。
阿里巴巴創立之初，反腐基本靠文化價值觀宣導，以及創始人和老阿里人言傳身教。
2009年開始，淘寶的網路零售業務出現了井噴式的增長，淘寶發展成一個有數千名員工，數百萬賣家、數億買家的一個大平臺。
在淘寶等電商平臺業務崛起，公司規模與員工人數成倍增長的背景下就顯得“質樸”、效率不高。於是，在2009年阿里巴巴出臺《商業行為準則》，並在次年，在淘寶設立了“反腐試點”——廉正部門。該部門的任務就是查處、打擊員工的違規行為。
2012年，在阿里巴巴經歷了“中供鐵軍腐敗事件”“聚划算風波”之後，除了讚佩阿里的“自曝家醜”的行為外，更多聲音開始聚焦於阿里巴巴的內部管控體系上。
大家熟知的“廉正合規部”，也在那個階段出現了。
據《每日經濟新聞》報道，該部門主要職責是調查內部是否存在違反集團紀律的情況。當時該部門負責人蔣芳，也就是此前在B2B公司的安全團隊工作，主要職責是調查客戶如何藉助B2B平臺做不法的事情，從而進行規避。
同時，這個“廉正合規部”在阿里體系中擁有高度獨立的地位。據法制網報道，該部門只向集團CPO（首席人力資源官）彙報，與各業務線以及內審、內控部門都保持充分的獨立，其職能不受任何業務部門的干預。同時，賦予廉正調查“上不封頂”許可權，問責許可權是全體員工一視同仁、上不封頂。
阿里巴巴官網廉正舉報頁面
從阿里巴巴官網中“廉正舉報”的頁面顯示，阿里廉正合規部接受5種類型的內部員工違紀舉報，包括：
（1）索取、收受賄賂；違規收受禮品或款待；
（2）違規投資、就職於阿里巴巴供應商、商家、合作伙伴等；
（3）洩露公司保密資訊等；
（4）利用職權謀取私利；
（5）其他違反法律法規的行為。
從軟性的行為影響、企業文化薰陶，到《商業行為準則》的規範，再到廉正合規部的組織監督。不斷反反覆覆的腐敗事件，就像是“貓與老鼠”的遊戲，阿里的反腐工作也提升到了“防腐”。
2013年以來，開始嘗試將資料化引入廉正風險防控，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減少人工參與程度，後臺業務資料可審計可追蹤，以此壓縮腐敗空間。2015年開始，阿里正式立項探討利用技術能力反腐的手段，對每個業務場景和操作行為進行風險節點模型控制監測。
利用自身優勢，探索技術防腐，培育一片不適合腐敗滋生的土壤，阿里反腐工作逐漸往深層滲透。
騰訊：犯錯可以原諒，但犯法豈能姑息！
夏天是一個躁動的季節，當劉春寧被深圳警方帶走時，不知是跌入了忐忑躁動的深淵，還是因為不再需要隱瞞獲得了平靜。
被帶走的兩年前，他加入阿里，準確地說，還有一個多月才兩年，這在當時業內引起震動：他被馬化騰視為愛將，在騰訊工作近十年，身居要職，卻跳槽阿里做副總裁，執掌數字娛樂事業群，與老東家在手遊領域刀槍相見。
2015年6月22日，他被警方帶走，再次在業內引起震動：向公安機關報案方是騰訊，原因是劉春寧涉及在騰訊期間收受商業賄賂。
在此之前，騰訊在內部審計過程中就已發現，視訊內容採購過程中存有貪汙受賄疑點，報案後，公安機關認為確存在涉及貪腐，自2014年開始，便陸續有五六名涉事員工被警方逮捕。
騰訊在宣告中稱：劉春寧作為騰訊公司的前管理幹部，在職務崗位上涉嫌貪腐，這已遠遠超出犯錯的邊界，既觸犯了騰訊公司的高壓線，也觸犯了法律原則。犯錯可以原諒，但犯法豈能姑息！
在反腐方面，騰訊也有明文規定，被提及最多的便是六條“高壓線”，即故意虛假報帳；收受回扣；洩漏公司商業機密；從事與公司有商業競爭的行為；違法亂紀行為；打聽或洩漏薪資等保密敏感資訊的行為。
這六條“高壓線”在入職騰訊的第一天起，便會被告知，如有違反，輕則解除勞動關係，重則移交司法機關。這也是騰訊文化和價值觀所不能容忍的行為界線。
騰訊主要創始人之一陳一丹說，在騰訊，“高壓線”是最基本的底線，觸犯“高壓線”是損害整體騰訊人利益的行為，公司處理的態度是堅決的。
在騰訊內部，設有專門的“反腐部門”——反舞弊團隊。此部門主要負責受理來自公司內外部任何涉及員工或合作伙伴舞弊問題的投訴，並通過一些調查技巧和合法的調查方法、工具，進行收集和分析相關證據。
反舞弊調查經理的職能涉及範圍還包括，對員工涉嫌商業賄賂、職務侵佔及各類違規違紀行為、供應商資信和背景等進行調查取證，查處欺詐行為，將調查過程中獲取的證據和事實，向管理層提供書面調查報告，並針對調查過程中發現的管理漏洞、潛在風險及損失提出改進意見，並監督改善措施的執行情況。
此外，還要進行反舞弊相關政策的宣講，以及監督相關政策的執行和培訓情況，分析舞弊發生的原因和趨勢，並提前向管理層做出提示。
百度穿透“力與密”的反腐
百度最年輕的副總裁在2016年11月離開了百度，原因是“引咎辭職”。百度披露資訊稱，李明遠“與被收購公司負責人有私下鉅額經濟往來”，雖然他在朋友圈否認了這點。
就在李明遠辭職前不久，百度還通報了17起嚴重違紀案件，涉及員工數多達30名，其中有10起來自百度糯米及其地方分公司，涉案最輕者被開除，性質惡劣者移交司法機關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通報的落款為：百度公司職業道德委員會。這是百度規範員工行為、強化價值觀建設的專職機構。
同樣，在百度內部也設有專門反腐部門——百度職業道德建設部，於2011年成立，接受百度職業道德委員會領導，類似香港廉政公署，在百度內部具有高度獨立性，不隸屬於任何業務部門，核心成員均為從事過企業內審、檢察官、警察等職業的專業人士。
“在進行腐敗案件調查時，擁有獨立的調查權，不必經過相關業務部門領導即可直接展開調查，直接向最高管理層彙報工作。”百度職業道德建設部工作人員曾這樣說道。
據盒飯財經瞭解，百度職業道德建設部反舞弊調查經理職責包括：
1.接受內外部投訴舉報並跟進調查處理，維護公司利益；
2.針對涉嫌違法犯罪的舞弊、權力尋租等案件，蒐集、整理、完善證據材料，根據公司制度要求移送司法機關；
3.分析、發現公司務中的舞弊風險點，展開監察專項，為業務部門提出合理化意見和建議；
4.運用多種形式和途徑進行職業道德建設宣教，提升職業道德意識，擴大影響力。
一份招聘廣告中顯示，反舞弊調查經理接受來自不同途徑的舉報或報告，採取適宜的調查方案及手段來甄別事實，提取人證物證，並對涉案人員進行質詢。依據調查過程中獲取的事實，向管理層提供書面的結案報告，向公司職業道德委員會彙報案件情況。
反舞弊經理一職也存在於其他部門，如內審部、風控中心等，其彙報物件與職責上均有差異，內審部反舞弊經理職責包括：
1. 能靈活利用合法的方式和渠道，通過資訊的收集和資料分析對內部違規違紀事件特別是內部舞弊案件進行調查取證；
2. 根據調查結果，展開專項性延伸審計；
3. 舞弊成因分析以及內控缺陷的剖析；
4. 整理案件資料，配合公司開展的系列反舞弊培訓；
5. 負責公司商業道德準則的宣講和認證等相關工作。
反舞弊團隊的建設，讓百度反腐工作快速推進，自2011年起，百度每年通報腐敗員工幾乎成為例行，這也是反腐常態化的標誌。
在通報的案例中，既有大刀落下的高管，也有小錘鑿出的員，如2012年通報的4起案件，涉及三個部門的員工與外部人員勾結收費刪帖；2014年的4起案件，則涉及五個部門主要負責人，原百度遊戲事業部總經理廖俊、搜尋資源合作部負責人王慶偉、品牌展示廣告部經理陳剛、展示廣告運營規劃部客服主管林漢超、聯盟發展部總經理馬國林等5人涉案；2015年，百度通報了8名員工，涉嫌職務侵佔、商業受賄等重大職業道德違規行為；2017年，百度宣佈前任百度公司副總裁、百度糯米總經理曾良涉嫌貪汙。
從通報的頻率、範圍、涉案人員級別、人數等方面來看，百度在反腐工作上下了很大功夫。此外，百度還頒佈了《百度避免利益衝突制度》等職業道德制度規範員工行為，畫出三條“紅線”：一、職業道德；二、職業侵佔；三、重大商業受賄。
百度還提出“陽光職場”行動，呼籲員工堅守“簡單可依賴”的公司核心價值觀，共創公正、透明、陽光的職場環境。
李彥巨集曾在一次總監會上表態：“公司有公司的規定，國家有國家的法律。如果出現了腐敗現象，公司絕對不應該手軟，絕對應該發現一起處理一起。這不僅是對當事人是公平的，也對所有的百度人是公平的。”
“只要有尋租空間，腐敗就難以避免。”在不少媒體報道同類新聞中，總能看到這樣的論調。確實，無論是阿里不斷迭代中的反腐措施、騰訊的六條“高壓線”或是百度的“蒼蠅老虎一起抓”，任何一種反腐或者防腐措施難以根治腐敗。
網際網路公司裡，“流量”為權力尋租提供了巨大的空間，隨著線上流量紅利消失，這種交易趨勢將會更密集，範圍也不止於線上，而外界也有不少人將案例中的經濟問題“政治化”，提出腹黑論調，對於網際網路公司內部反腐工作本身而言，挑戰也將更加嚴峻。
通過不斷更新迭代的“虎頭鍘”“蒼蠅拍”的反腐手段，以及對商業生態土壤和環境地持續調整，BAT對內對外，都在展示一種清明、公平的信仰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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