鏈上尷尬的印度：國家元首出面挽留你，怎麼區塊鏈企業還是要逃離
文 | 王叄
印度是一個處處充斥著對立的國家，天堂和地獄在這裡共存。
幾年前，印度是全球增長最快的經濟體，其巨集觀經濟各項資料讓其他國家汗顏，其貧富差距之大同樣讓其他國家咋舌。世界最富有的500個富豪中，印度佔了24個；印度最富有的57位億萬富翁，掌握了全國70%的財富。
在被稱為“亞洲矽谷”的班加羅爾，科技公司的高樓大廈之間穿插著用布條草蓆搭建的平房。在印度首都新德里，豪車跑車與馬車牛車一起堵在十字路口。路口的一邊是里拉宮殿酒店，在這裡住一晚至少要花一千人民幣，而在路口的另一邊是衣不蔽體的小販擁擠著的小吃街，這裡賣的是素有“鐵胃”之稱的中國遊客都無法消化的食物。
印度在七十年前就建立了民主共和國，“公民不分種族”也被寫進了憲法。然而，種姓制度仍紮根在印度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身份和地位可以像金錢一樣代代流傳。在這裡，宗教、種姓、地域都是政府權力的掣肘，涇渭分明的種姓體系比中央集權還要更加中心化。所以，印度人看到去中心化的區塊鏈時，眼神裡充滿了渴望。
別在印度創業
2018年1-7月，區塊鏈社群Incrypt在印度做了一項調查，參與調查的是100名開發人員。調查結果顯示，如果印度政府不能儘快出臺有效的監管措施，超過80%的印度區塊鏈開發商將遷離印度。
該報告進一步指出，過去兩年間，印度區塊鏈創業公司所吸納的投資共計只有530萬美元，而同期全球區塊鏈股權交易投資超過20億美元。由於遲遲無法出臺健康合理的監管框架，印度區塊鏈開發者和創業公司們已經開始向新加坡、迪拜、愛沙尼亞和瑞士等國家轉移。
可是，短短的兩年之前，印度還是全球第三大科技創業中心，僅次於美國和英國。2016年，印度的創業企業總數排在全球第五位。在2015-2016年那段被稱為“超級融資”的日子裡，找不到工作的大學畢業生甚至不需要有自己的創意，複製貼上國外的創業模式就可以在印度拿到至少百萬美元的融資。
2017年起，印度創投領域陷入低谷，並在低谷中無力地看著全球區塊鏈行業的爆發。Incrypt創始人尼廷·沙瑪（Nitin Sharma）表示：“區塊鏈專案正在創造新的工作類別及崗位，全球範圍內的區塊鏈人才都供不應求。印度需要迅速出臺適當的監管措施，以管控風險，吸引全球對區塊鏈的投資。”
當全球都在加緊佈局區塊鏈時，由於監管框架方面的拖延，資本、人才正“逃離”印度，帶走的不僅僅是就業機會、創新能力和全球地位，最可怕的是他們帶走了希望。印度真的要將機會拱手讓人嗎？事情並沒有看上去這麼簡單。
元首站臺，全民難All in
2018年2月，世界資訊科技大會（WCIT）在印度舉辦，80多個國家的IT行業協會參加，代表了全世界資訊和通訊技術行業超過90%的參與者。
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在會上表示，“顛覆性的”區塊鏈技術將給社會帶來鉅變，應儘快將區塊鏈技術融入工作和生活中。
隨後，印度司法部兼IT部部長拉維·香卡·普拉薩德（Ravi Shankar Prasad）補充說：“隨著人工智慧、區塊鏈和物聯網等新興技術的誕生，培養年輕人才至關重要。數字化的力量只有在數字化普及之後才能發揮出來。”
印度IT行業協會NASSCOM在會上宣佈推出一個平臺，旨在開發包括區塊鏈在內的8項技術。在此之前，NASSCOM早就建立一個特殊興趣小組，專門研究區塊鏈技術在金融及非金融行業的應用，同時負責向公眾普及區塊鏈背後的去中心化技術。
1月，印度政府智庫國家轉型委員會（NITI Aayog）提出一項三年行動計劃，還提到已經開始探索區塊鏈在教育、農業和醫療方面的應用，併為此開發了一個區塊鏈概念證明專案。同時，NITI Aayog表示正在密切關注區塊鏈技術在該國各個領域裡的潛在應用。
2017年9月，印度央行旗下研究小組宣佈計劃推出一個區塊鏈平臺，以建立和支援一系列與銀行業務相關的服務。2017年年底，印度最大的國有銀行宣佈將在一系列金融流程中引入區塊鏈技術。印度證券監管部門SEBI也成立了一個專門的委員會研究區塊鏈方案。
以金融科技聞名的安得拉邦則早在2016年就與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簽署了“金融科技合作協議”，專注研發使用區塊鏈等技術的聯合創新專案。
印度最大的私人銀行ICICI於2016年中旬成立了數字部門專門研究區塊鏈技術，並在10月份成功試行了區塊鏈匯款。印度第三大私人銀行印度同心銀行（AxisBank）隨後宣佈將瑞波區塊鏈解決方案應用到跨境匯款業務中。
一系列的舉措中，也暗藏著印度All in區塊鏈的雄心，而且印度在區塊鏈應用落地方面斬獲頗豐。那麼文章開頭提到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呢？
總結來看，造成那種現象的原因是：印度要區塊鏈，不要加密貨幣。而監管情況看似相同的中國卻沒有出現初創企業逃離的情況，這一切還要從2016年廢鈔運動說起。
廢鈔亂象中，“救世主”降臨
2016年11月8日，印度總理莫迪宣佈廢除500和1000盧比兩種大額紙幣的流通，並將發行新的500和2000盧比紙幣。被宣佈作廢的兩種舊紙幣當時佔據印度流通貨幣總值的86%，而印度70%以上的交易是以現金完成的，可想而知，廢除現金紙幣不僅給經濟執行造成了嚴重不便，還引發了巨大的市場混亂。
“廢鈔令”釋出後，這場本欲打擊腐敗和洗錢的變革迅速脫離了政府的控制，印度陷入了近兩個月的現金短缺，印度從全球增長最快的經濟體跌落神壇。而受影響最嚴重的還是印度小企業，佔印度經濟總規模的40%、為印度提供了80%就業機會的小企業無法承受無“錢”可用的壓力。
印度前總理辛格也曾表示，廢鈔令和稅收改革摧垮了印度的小企業。後來，為了緩解廢鈔運動造成的輿論危機，莫迪政府不斷“轉換”運動目標，最初聲稱廢鈔是為了打擊黑錢、逃稅及腐敗，後又表示廢鈔是為了打擊假幣，再後來則稱廢鈔是為了促進數字支付的發展。
而在廢鈔運動弊端初現的時候，“比特幣”在印度的網路搜尋量突然飆升。大概一個月後，外網開始密集報道印度比特幣交易情況。而從coin.dance的資料來看，“廢鈔運動”之後，比特幣價格一路狂飆至峰值。
命運之城
印度東海岸中部，瀕臨孟加拉灣的西側，有一個叫維沙卡帕特南（Visakhapatnam）的海港城市，隸屬安得拉邦，是加爾各答與馬德拉斯間唯一的天然港口，也是印度最大的鐵礦石輸出港、主要造船中心和主要海軍基地之一。如今，這座小城似乎要取代班加羅爾，成為印度的“命運之城”。
2016年，如今區塊鏈領域聲名最熱的瑞士加密谷尚在籌建的時候，安得拉邦宣佈了打造“維沙卡金融科技谷（FinTech Valley Vizag）”的計劃，想趕在下一波科技浪潮來臨之前，再造一個“班加羅爾”。截至2017年底，維沙卡金融科技谷吸引了9億美元的投資，創造了5500個就業機會。
維沙卡金融科技谷就是印度發展區塊鏈的縮影，其成就證明了不由私企帶頭、政府推動創新發展的可能性，又證明著政府和民眾的割裂。時而果敢時而寡斷的政府，看到希望又失去希望的大眾，天堂和地獄並存的人間，都在這個充滿對立的國家前面佈下了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