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車躁動,借春運“加油”?
1月25日,哈囉宣佈上線順風車業務,在上海、廣州等六城試運營。距去年滴滴順風車下線,至今已近5個月,司乘雙方對順風車的“剛性需求”均在慢慢回升。春運前夕,哈囉和嘀嗒摩拳擦掌,大有借勢迴歸的意思。順風車能順利開啟下半場嗎?
本文來自全天候科技,閱讀更多請登陸 www.awtmt.com 或華爾街見聞APP。
作者| 姚心璐 編輯| 安心
順風車市場正在悄然“起風”。
1月25日,哈囉出行宣佈上線順風車業務,在上海、廣州、杭州、成都、合肥、東莞6座城市開啟試運營。根據哈囉官方訊息,哈囉順風車的車主註冊量已經突破百萬。
當天上午10點之後,幾個“哈囉順風車司機群”開始熱鬧起來,陸續有人分享訂單、詢問價格,或者詢問“我們這裡什麼時候開通?”
距離2018年8月的滴滴順風車命案已經過去整整5個月時間。隨著風波漸歇,市場開始重新思考順風車的意義,似乎越來越多的聲音認為,“滴滴順風車出問題,不代表順風車的模式有問題”。
順風車的“剛需”是存在的。部分曾經因為命案決定遠離順風車的乘客,因為諸多的交通不便,正在向一些順風車平臺迴歸,或者嘗試聯絡熟人,私下拼車。
春運數千萬人次的運輸需求,或許為順風車的“下半場”帶來契機。除了剛剛上線的哈囉,一直保持低調運營的嘀嗒順風車近期也開始發聲,一舉推出多項與春運有關的順風車活動和舉措。
“安全”、“合規”仍是懸在順風車頭上的達摩克斯利劍。嘀嗒出行和哈囉出行接受全天候科技採訪時,均反覆強調自家順風車業務對“安全”和“合法”的重視。
躁動中的順風車能借春運成功開啟下半場嗎?
滴滴順風車下架後
一個週日的下午4點,李宣收拾好揹包,離開和老公在常熟市的小家,準備返回上海開始下週一的工作。老公為她約好了一輛滴滴快車,送她先到常熟汽車站轉乘大巴,抵達上海汽車站後,她需要再搭乘地鐵到莘莊站下車,然後再加上最後一段快車或騎行的路程。不出意外,她會在當天晚上的8點多鐘回到上海的住所,整個過程總耗時約4小時,路費超過100元。
因為住處和工作的分離,李宣每週都需要從常熟往返上海一次。在2018年8月27日之前,她的交通工具是滴滴順風車,單程路費約80多元,耗時1.5小時。這樣她可以在常熟度過整個週末,週一清晨六點半左右搭乘順風車回上海,可以在9點半上班時間前抵達公司。
去年8月27日,滴滴順風車宣佈無限期下線,李宣的“方便之門”驟然關閉。
此前三天,浙江溫州樂清市一名女生乘坐順風車時被司機殺害,這是繼5月6日一名空姐遇害後,滴滴順風車在4個月內的第二個命案。這直接導致了滴滴將順風車業務下線,並將滴滴順風車總經理黃潔莉、客服副總裁黃金紅免職。同一時期,已上線5個月的高德順風車也宣佈下線整改。
生活受到影響的還有住在上海郊區的李梅清,她的住所與地鐵站距離較遠,往返市區上班常常需要搭乘順風車。去年8月27日之後,李梅清和李宣一樣,由於對滴滴順風車命案的恐懼,也因為資訊不對稱導致對其它用車平臺不瞭解,她改為嘗試其他出行方式——快車、騎行和地鐵接駁。
隨著滴滴順風車風波過去2、3個月,生活中的不便逐漸掩蓋了恐懼,李宣再次回憶起順風車的種種好處:每週節省將近6個小時車程,可以與家人更多地待在一起。如果換成滴滴快車,雖然可以享受相同的生活節奏,但她每週的路費將高達800元。
在朋友的推薦下,李宣開始嘗試使用其它順風車平臺。在面對“跨城順風車安全嗎”這樣的疑問時,李宣個人的經驗判斷是,週五晚上和週一早上上海往返常熟的順風車主往往也是家住常熟、在上海工作的工薪一族,而且多半會遇到合乘的人。“我愛人會提前讓我留下車牌號,我獨自乘車時,常常也會和他實時通話,總體感覺危險是比較小的。”她認為。
李梅清也在一個月前,放棄了公共交通接駁的方式,“有一次剛好遇到同小區的幾個業主,一起組了微信群,在群裡拼車。”偶爾群組拼車不順利時,她會改用其它目前還在運營的順風車平臺。
除了方便,順風車相比快車、專車、計程車等的價格優勢也成為不少人需要它的理由。
喬曉彬最近去了趟泰國。她選擇的航班是早上8點多從上海飛普吉島,由於家離機場較遠,她需要在早上6點之前就出發,可惜那個時候地鐵還沒開始執行。打車成為必須的選擇,以滴滴快車為例,單程費用接近200元,在同事的建議下,她嘗試了一把順風車,同樣路程車費不到70元。面對這樣的價差,喬曉彬果斷在一個順風車平臺下了單,還和一個同事拼車到了機場。回程時,她毫不猶豫地又下了一單順風車。掐指一算,僅從家往返機場就省了接近300元,瞬間讓她感受到了生活中“精打細算”的小樂趣。
“滴滴出事以後,很多人對順風車聞之色變,沒辦法的,但最近用順風車的人好像又開始多了起來,單量感覺多一些了。”順風車車主齊然說。
齊然經常駕車出差,順路搭載幾位乘客是分擔油費和過路費的好辦法。他常常往返於上海和安徽,單程過路費和油費約300元,如果全程搭載一位順風車客人,可收費200元,如果接到兩單,就能替他分擔全部的油費和過路費。
為了提高接單量,在8月27日以前,齊然會同時開著多個順風車平臺的APP,同時準備接單,最多時他接過4個人,除去成本,還能賺些零花錢。“現在滴滴停了,剩下能接單的平臺接單率低一些,也就是比沒有強吧。”齊然說。
在順風車的“多平臺”並存期,有些司機會將順風車當作網約車,在多個平臺接單,以賺取更高收入。“現在只有嘀嗒一個平臺,耗油大的車一單賺30塊,得有20多塊油費。” 齊然認為,現在很少有“專職”的順風車司機了,“就一個嘀嗒,每天限定四單,根本不可能賺錢,也就是分擔個油費。”
自滴滴、高德下線順風車至今,在排名前十的用車平臺中,僅有嘀嗒出行一家仍在運營順風車業務。
意識到這一點的,不僅是司機和乘客。一位創業者在去年9月時上線了一個順風車App,儘管這是一次完全“冷啟動”的創業、沒有任何宣傳,2個月後,這個平臺仍然積累了7萬車主。他和很多司機聊過,問他們為什麼會來註冊這個新平臺,大多人都說,滴滴順風車停了,總要找個新的平臺。
順風車重啟的衝動
從去年9月至今,整改期間的順風車市場,表面平靜,需求暗湧。
有人想進入、有人想回歸。不過,重啟順風車這個“敏感業務”,需要一個合適時機,比如春運。
在過往三年中,滴滴順風車在春運期間的資料展示了市場的需求和潛力:2016年,滴滴順風車春運中運送190萬人次,2017年增長至848萬,2018年,滴滴和嘀嗒順風車總共運送高達4675萬人次。同時期的民航運力為6541萬人次,這意味著,順風車運力相當於後者的71%,線路覆蓋全國幾乎所有地市和99%的區縣。
由於無限期下線,往年的“順風車春運大佬”滴滴將缺席今年的春運。據一名接近滴滴的人士透露,滴滴曾認真研究過在今年春運前重啟將順風車,但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滴滴最近一次對媒體表示,順風車目前仍在全力整改中,無法為今年春運提供服務。
作為近5個月來唯一“存活”的順風車平臺,嘀嗒出行自然希望抓住春運契機做大規模。自去年8月以來,嘀嗒始終保持低調,即使許多人認為,嘀嗒或為滴滴順風車下線後的最大受益者,但它也並未針對順風車業務有過任何迴應或宣傳。
但據一位順風車車主反饋,“最近一段時間,嘀嗒對車主的的稽核似乎也變嚴、變慢了,最近提交了兩個禮拜也沒有通過稽核,只好註冊其它小平臺。
極光大資料顯示,去年8月至12月,嘀嗒的使用者滲透率僅從1.5%上升至1.9%。
臨近春運,嘀嗒終於一反常態、連續發聲,先後推出“萬人公益返鄉”和“八大安全舉措”等內容。其中“公益返鄉”以補貼為主,於春運前三天的1月18日啟動,並將持續到春節後的3月1日,使用者參與其中可獲得中獎機會,獎品是一張200元的順風車抵用券。
另一個要搶順風車蛋糕的是哈囉出行。
1月25日,春節假期開始的前一週,哈囉出行宣佈正式上線順風車業務,在上海、廣州等六個城市試運營。首批運營城市的篩選標準是根據使用者投票、並綜合業務考量決定的。
去年12月底,哈囉開始在上海、成都低調招募順風車司機,隨後擴充套件至全國120城,哈囉表示,目前順風車主註冊量已經超過百萬。
自去年9月哈羅單車更名為“哈囉出行”以來,陸續上線助力車、試點“單車+地鐵接駁”模式,並與首汽約車、嘀嗒出行合作,接入其計程車業務。不過,市場最為關注的是,哈囉是否展開自營網約車服務,從“兩輪出行”拓展至“四輪出行”。
哈囉聯合創始人李開逐提到,哈囉對於網約車的態度非常謹慎,“因為網約車已經有了一個‘大佬’,肯定不能貿然進去”。現在,這個“大佬”留下的順風車市場空白,剛好給予了哈囉一個切入點。
易觀國際出行分析師餘目認為,對於出行平臺來說,順風車比較典型的價值有兩方面,首先因為這是真正的共享經濟,對於一家出行公司的估值非常有益,否則單純的網約車、共享單車,都不能稱之為共享經濟;其二,順風車的流量潛力大,對於綜合出行平臺的引流價值非常高。
在過去5個月反思期間,越來越多的聲音在重新肯定“順風車模式”的價值。曾有一篇評論寫到,“對待順風車,不可把洗澡水與孩子一起倒掉”。在新浪發起的一份關於順風車的投票中,選擇“整改後會使用”和“不使用滴滴(順風車),但會使用其他順風車”的票數超過60%。
順風車的市場潛力仍然巨大。三年前,滴滴順風車業務負責人黃潔莉曾在採訪中表示,當產品或服務的價格每降低至下一個量級,使用者規模就會增加一個量級,這意味著滴滴順風車要比出租車和專車擁有更多潛在使用者。
滴滴宣佈順風車下線時的宣告中提到,“順風車上線三年多時間,有幸服務十多億次出行”。如果按滴滴順風車大約80%的市場份額估算,順風車每年的出行次數接近4億次。
對於順風車市場的下一步發展,嘀嗒出行就明確表示,“順風車市場未來將吸引更多的玩家進入。”
謹慎“上路”
即便“下半場”能成功開啟,順風車面臨的問題與過往無異:要確保安全,要合規運營,前者意味著悲劇不能再重演,後者則意味著順風車不能成為盈利性的“黑網約車”。
在安全問題的改善上,第一個被摒棄的是“社交”。許多人對滴滴兩起順風車命案背後,“社交”價值觀的誤導記憶猶新。在2018年以前,滴滴力推順風車時,一直在強調三點價值——經濟價值、社會價值和社交價值。 “社交會不會出事?”,餘目認為,“那些性暗示下,其實是明知故犯。現在的趨勢是,社交的概念可以拿掉了。”
滴滴在去年12月的宣告中已經表示,整改期間的順風車已去除社交功能,禁止司乘雙方自主編輯內容、評價對方,評價形成滿意程度僅與出行行為相關,不向第三方展示,依法保護使用者隱私。
在哈囉提出的“一系列規範和專業技術設定”中,“從產品上杜絕相關社交功能”被排在第一位。嘀嗒車主黃曉告訴全天候科技,為提升撮合效率,嘀嗒原本支援司乘雙方行前溝通,但最近一次升級後,在訂單未確定前,司機不能給乘客傳送資訊。
第二個被順風車平臺改善重點是針對上次事件中被廣為詬病的“客服響應情況”。在近期釋出的安全措施公告中,嘀嗒和哈囉同時強調了7*24小時客服,嘀嗒進一步表示,在春運期間,將安全專線升級為春運安全專線,擴增安全服務團隊。此外,兩家均表示為司乘雙方提供相應的保險服務。
在確保“真順風車”這一點上,幾家出行平臺均強調了對車主的稽核。儘管在招募階段,哈囉打出了認證車主可“48小時急速稽核,月賺2000元”的口號,不過在對媒體的迴應中,哈囉表示,對車主有包括事前、事中、事後各環節的稽核體系,除了常規的證件檢查外,還會增強動態跟蹤,對車主進行隨機抽查,針對路出現過偏差、計費出入較大、遭投訴較多的車主進行定向抽查。
嘀嗒強調,稽核中會有“人工”參與,表示“一方面堅持人工稽核,而非機器稽核,一方面對駕照、行駛證、身份證、有車牌的車輛照片進行驗真工作,同時還設定了定期複審的工作,從源頭上進行把控。”
“現在每次登入都要通過人臉識別,”嘀嗒順風車司機黃曉告訴全天候科技,“諸如借別人的身份證註冊的事情,已經做不了了。”
不過,在接單搭載本文作者的時候,黃曉仍然“耍了一個小把戲”,因為他需要到市區送貨,所以駕駛的是一輛麵包車,車廂裡堆滿了盆栽,而並非註冊時的“別克君威”。
事實上,在順風車平臺們各項謹慎的“條例”之下,一些司機的“小把戲”從未停止。即使在此前的5個月中,司機張萌仍然在滴滴快車與嘀嗒順風車之間切換接單,“滴滴每三個小時強制我休息一段時間,不讓接單,我就切到嘀嗒上來看看,兩邊綜合一下,不浪費時間。”
1月24日,在哈囉順風車上線的前一天,在“杭州哈囉順風車司機qq群”中,已經有人發出這樣的訊息:“專業註冊,夜間服務卡、駕齡不夠、快車小號、有前科….可以搞定,絕對靠譜,所有業務做好付款。”
順風車主齊然期待有更多順風車平臺上線,這樣可以恢復此前“幾個平臺一起接單,出個差還能賺幾百塊”的生活。
“車主多平臺接單很難監控和禁止,”餘目認為,“滴滴之前嘗試過遮蔽其他軟體,但從另一個層面看,這未必合理,因為接單也是司機的自由。”
春運將至,順風車試圖藉此開啟“下半場”。為此,各家平臺似乎都推出了更加詳盡的安全措施。只是,少數習慣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司機們,是否也會有所“應對”?在這一場你抓我藏的較量中,“真順風車”能否順利上路還要看效果。
(應採訪物件要求,文中李宣,李梅清,齊然,喬曉彬,黃曉,張萌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