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浩和錘子科技的理想主義消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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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卻一切外在因素來講,羅永浩的手機情懷可能是真的。
最好的時代
錘子手機誕生在中國手機市場最好的時代。
曾經的手機巨頭諾基亞、摩托羅拉、黑莓等品牌,在智慧手機的競爭中逐漸黯然。三星、蘋果穩居第一陣營,“中華酷聯”以及小米、OPPO、VIVO等國產手機廠商後來居上的格局正在形成。同時2014年正處於3G、4G等新老技術的換檔期,給予了手機廠商足夠的市場競爭空間。
這一年,一批接著一批網際網路手機開始湧現,為2016年手機市場的衰退,留下了伏筆。錘子手機便是其中一員。
醞釀了兩年之後,2014年5月20日,錘子手機的第一場釋出會在北京舉行。除了產品之外,人們記住的更多是羅永浩“我愛這個世界”的微博、釋出會門票收入捐給OpenSSL基金會以及老羅那句“我不在乎輸贏,我只是認真”。
以上種種,為錘子手機打上了“情懷”的烙印。2014年,介面的《錘子風雲》中提到,“當羅永浩第一次表達他的手機理想時,曾說過他想做一箇中高階的國產手機,一款拿在手機會讓你‘產生情感依賴’、精工細琢的手機。他最初的想法是做一款3000元左右價位,面向有審美能力、價值觀穩定不輕易為輿論所動的中產階級所熱愛的手機”。
但問題是,羅永浩高估了錘子,也低估中國消費者的價格敏感度。錘子的釋出會創造了令人驚訝的資料——超過1000萬人觀看直播,觀看人數是春晚直播的4倍;羅永浩從釋出會現場發出的微博在60秒內被轉發了12000次;百度指數資料顯示,錘子手機和羅永浩的搜尋量較前一日增長10倍,是小米手機的13倍。
然而在那場創造了超千萬人觀看的釋出會後,錘子手機並沒有因此而走上一條順暢的道路,在小米以價效比佔據市場的時候,錘子T1高昂的售價飽受詬病,而後接連出現品控問題和產能問題,錘子科技再一次被輿論推上風口浪尖。在釋出會後半年多的時間裡,錘子手機僅創造了約12萬的銷量,不僅無法與當時如日中天的中華酷聯相提並論,甚至不足魅族當年年銷量的十分之一。
而當初強調的“情懷”、“工匠精神”成為了雙刃劍,它將錘子手機這個品牌高高地掛在天上,卻又讓它摔得很慘。羅永浩崇尚“工匠精神”,肖鵬評價羅永浩道“大部分公司對設計不是那麼重視,但老羅卻極度強呼叫戶體驗和審美的追求。打動我的還有他對設計師的尊重”。但羅永浩卻不懂產品設計,他順遂的前半生為他積累了足夠的自信,導致低估了進入手機行業的難度,之後對細節和外觀極度講究和挑剔的錘子T1便誕生了。而正是這一份講究和挑剔,直接成為錘子T1產能問題的導火線。
羅永浩高估了錘子,作為錘子手機的第一款產品,錘子T1的工藝要求近乎苛刻,他想讓錘子成為下一個蘋果,但錘子卻不像蘋果一樣,對生產環節擁有足夠的話語權,最終導致產品的產能完全不達預期——原本以為一條產線能夠生產800個,實際卻只有5、6個。錘子的產能問題迅速引爆了輿論炸彈,“倒閉”“資金鍊斷裂”等傳言紛至沓來。同時也直接導致錘子錯過了銷售黃金期,只能選擇投降。2014年10月27日當天,宣稱價格絕不低於2500元的錘子T1,調整售價,降價千元。至此,第一場戰役宣告失敗,開啟了下一個地獄難度的副本。
最壞的時代
錘子手機是中國手機行業的一個奇蹟,在2016年中國手機市場跨過頂峰,開始進入一個比較艱難的時刻之後的兩年裡,錘子科技依然苟延殘喘——儘管4年裡只賣出了300萬臺手機,卻依然融資不斷。
2017年,在錘子科技搖搖欲墜的時候,成都市的區屬國有企業“成都東方廣益投資有限公司”為錘子注資了6億元,這筆錢成了錘子的救命錢,支撐了錘子在2017年年底和2018年上半年的產品開發。代價是錘子科技陸續搬往成都,並被打上“四川”的烙印。
但錘子科技並沒有因此得到好轉,得到融資之後,錘子科技將大量的錢投入到TNT的開發裡,但這款宣稱“將來會被蘋果瘋狂抄襲”的產品幾乎成為錘子科技的絕唱。這臺由高通驍龍845驅動安卓工作站就如同雞肋,難以承擔重度工作需求,然而售價卻高達9999元,導致市場上幾乎沒有認可的聲音。而TNT的出現再一次證明羅永浩其實並不懂產品,不懂消費者,因為TNT定位之尷尬,讓其難以在市場上尋找到合適的目標消費者,最後淹沒在嘲笑聲裡。
之後,錘子再一次被負面輿論纏身,諸如內部裁員、供應商糾紛等新聞層出不窮,最終在質疑聲中迎來終局。12月11日,錘科子公司北京錘子數碼科技有限公司出現重大人事變更——高管徐寒、唐巖、吳泳銘等九人被從董事席位中移除,退出的九人多為錘子科技早期投資人與創始團隊成員。法定代表人從羅永浩變更為溫洪喜。至此,羅永浩的理想主義戲劇終於落幕。
錘子科技每一次釋出會都有很多觀眾,但散場後,留下的或許都是遍地狼藉,以及賣不出去的錘子手機。羅永浩的情懷是真的,但可惜的是他是一名優秀的相聲演員,而不是優秀的企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