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故事很難再出現在漂流瓶裡,色情陷它於死地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ofollow,noindex">刺蝟公社 ”,作者 石燦。36氪經授權轉載。
“我是一名海員,現在正在印度洋上正在航行,心裡很思念家中的未婚妻。剛訂婚不久,我就出海了,心裡感覺很對不起她。”這段文字出現在一個真實的漂流瓶裡。
9月24日,網友@假裝文森特 在微博發文稱,他有一個同事叫凱特,凱特的朋友在澳大利亞白天堂沙灘,撿到了一個來自印度洋的漂流瓶,瓶子裡紙條上的文字是一名中國海員所寫。
那位海員還寫道:“藉著漂流瓶把心中的話寫出來。希望我回去以後,能跟晨靜和和美美,長長久久。其實呢,瓶子在深海中,也不奢侈有人能見到開啟,只是求一介心裡的安慰。”
故事很老土,但很多人真的被這顆糖甜到了。
漂流瓶漂來的愛戀
@假裝文森特和凱特想找到晨靜,告訴那個女孩,很幸運,有這麼一個男生愛著她。三天後,他們通過國內媒體將尋人啟事在更大範圍擴散開來。
蒼天不負有心人,“東方的神祕力量”找到了瓶子的主人。但故事的結局並不美好,兩人最後不在一起,女方已與另一名男子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
這是一段關於思念愛又失去愛的故事。相比於大海,這樣的故事經常在微信漂流瓶和QQ郵箱漂流瓶裡出現,那些故事中,也不乏“漂流瓶漂來的愛戀”。
2011年,她18歲,他22歲。
她高中畢業,手機佔據了她無聊的假期生活。她時不時會開啟QQ郵箱的漂流瓶,撈幾個看看大家都在想什麼。撈著撈著,她被他撈到了。他們通過漂流瓶互加了QQ好友。
他們異地,一直都在網聊,偶爾打電話。她還記得第一次打電話時滿口的家鄉話口音,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現在想起來,都還有些羞澀。
他們通過文字網戀了很久,決定開視訊看看對方是什麼模樣。
視訊裡,他一席非主流長髮,把她驚呆了。“愛情,我從來都不知道愛情的魔力有那麼大,儘管不符合心目中那個他的標準,可心裡面還是愛的不得了。”
網聊久了,他們想見面。她是女生,各方面都不允許她去見他。有一天,他鼓起勇氣出現在了她面前。她在做服務員,穿著一身肥大的服務員裝。
“你辣麼高大,而我在你面前卻顯得辣麼矮小,你沒有嫌棄我148的矮個子。儘管我們走起來太不相稱。太像一個大哥哥領個小妹妹。”他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我也有人愛了,我也擁有我一直期待的愛情了,我再也不用羨慕別人了。”她心裡不斷出現這樣的自我滿足感。後來他們遭家長反對、說服家長同意、結婚生子、成家立業。
她後來把這段經歷分享在一個網路社群裡,引來眾人羨豔。她說,“漂流瓶,漂來個脾氣很大但為我收斂許多的老公。這應該就是一種緣分。”
但是,當她再次看到漂流瓶時,它已經“死”了。
漂流瓶可能成為棄子
11月30日,微信官方釋出公告稱,經使用者投訴與媒體報道,我們發現仍然存在使用者利用漂流瓶等功能釋出色情內容或色情招嫖廣告的情況。對此,微信團隊進行了專項清理,並將暫時下線微信漂流瓶和QQ郵箱漂流瓶相關服務。
這一舉措,也可稱為戰略性拋棄,漂流瓶若成為棄子,恐怕會被抬進網際網路墳墓埋葬。
此前,據中國青年報報道,該報記者做了測試,使用男性性別微訊號,連續4天一共撿了25個瓶子,其中7個瓶子中包含色情資訊,如“掃碼加看片群”的圖片、“8.2日最新高清資源”的相關網址連結、“30元一小時裸聊”等內容。如果在清晨或者夜晚“撿瓶子”,撿到包含有色情內容的“瓶子”概率更高一些。
這兩年,漂流瓶不再是QQ郵箱和微信生態中的厲害功能,被人性的負面價值觀控制後,變成了它們的拖累。
漂流瓶誕生在2010年9月28日,這種帶有延時性的通訊功能滿足了人們對情感傾訴和匿名社交的孤獨需求。這一特性與郵箱下載、儲存、中轉、迴應的場域剛好相符。這個帶有小遊戲性質的匿名傾訴應用,在QQ郵箱獲得巨大成功。
很多人不知道, QQ郵箱嘗試過做一個內容聚合場域,也就是我們現在經常提到的“資訊流”,把騰訊微博、騰訊網、QQ空間等騰訊平臺的資訊聚合在一起,成為一個新資訊入口。 最後沒有做成功。
2011年10月1日,漂流瓶在微信上線,啟用和轉移了大量陌生使用者,在之後的日子裡,漂流瓶一直以“外掛”的形式鑲嵌在微信裡,作為一個輔助功能,給微信使用者提供了一個可玩耍的去處。
微信的使用者生態成型、熟人社交開始成為微信的主要功能後,漂流瓶被放置到可要可不要的角落,成為營銷商和空虛青年頻繁使用的功能。
2018年1月,微信釋出iOS6.6.2版本,上線了發現頁管理功能。也就是在“設定”裡,使用者可以直接控制“發現”頁裡的功能。關閉掉朋友圈、掃一掃、搖一搖、看一看、搜一搜、附近的人、漂流瓶、購物、遊戲、小程式十大功能,使用者有權直接讓“發現頁”變白板。
微信團隊這麼做,是符合他們的價值觀的。
騰訊聯合創始人張志東在1月20日的一次講話中提到,今天,國內智慧手機的使用者已接近10億量級,已接近全社會階層的複雜度了。這個密度蘊藏著巨大的產業創新機遇,這是令人欣喜的地方。
另一個方面, 智慧手機幫人們驟然打開了一個極為便利的新世界,但同時也會給人們的生活帶來很多過載的衝擊,比如資訊過載、關係過載等。
張志東覺得,一個好的網際網路產品,並不是使用者花時間越長越好 ,也不是在單個使用者身上產生的消費越高越好。如何友善的鼓勵使用者合理有度,理性消費,以及關懷菜鳥使用者提升數字化的時代的識別能力,他也相信,這些努力是可以轉化為使用者的信任,也可以激勵團隊,並不會耽誤產品的發展。
漂流瓶扎中了人性中的孤獨性,這類人通常羞於表達。張小龍曾在社交App飯否上說,
“這麼多年了,我還在做通訊工具。這讓我相信一個宿命,每一個不善溝通的孩子都有強大的幫助別人溝通的內在力量。”
可這種孤獨性是可以發展成為經濟規模的,一不小心,人性中的孤獨,就會被人利用,漂流瓶就可能成為孤獨經濟滋生邪惡力量的溫床。
早在漂流瓶誕生之初,主導者張小龍就看到了漂流瓶潛在的隨機性和風險。張小龍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用《連線》前主編凱文·凱利在《失控》一書中的觀點說:
“應用放上去後就有了自己的生命,會與海量使用者互動,最後會形成什麼樣的互動結果和群體效應是我們不能控制的。如果使用者很喜歡就是嘗試成功,漂流瓶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那個時候,內容稽核和內容監測這兩個詞極少在互聯網裡被提到,漂流瓶也是在這個政策真空期獲得了野蠻成長。現在不一樣了,張小龍曾經的擔憂在這個冬天集中爆發。
10月25日,微信曾釋出公告稱:對釋出色情、低俗等違規內容“零容忍”,近半年來,微信封禁及處理髮送色情暴力類內容的帳號25841個,刪除相關文章43511篇;封禁及處理髮送低俗類內容的帳號82562個,刪除相關文章124898篇;主要通過技術手段過濾、受理舉報人工處理等。
11月10日,微信派發布“拒絕違規內容,給你一個更好的微信公眾平臺”文章,宣佈了2018年以來,微信公眾平臺對不良內容的處理情況。針對低俗內容,2018年以來,封禁及處理髮送色情暴力類內容的帳號38761個,刪除相關文章60919篇;封禁及處理髮送低俗類內容的帳號115540個,刪除相關文章174825篇。封禁及處理誇大誤導、標題黨類的帳號24822個,刪除相關文章76265 篇。
11月12日,微信派再次釋出”關於開展自媒體清理整治專項行動的公號“稱,將加強對政治有害資訊、色情低俗、謠言、標題黨、抄襲侵權等違規內容的打擊和清理。
從11月20日起,國家網信辦會同有關部門,針對自媒體賬號存在的一系列亂象問題,開展了集中清理整治專項行動。
在眾多自媒體平臺裡,公眾號算是走的比較前的。自12月3日起,微信公眾平臺針對“洗稿”問題試執行洗稿投訴合議機制。
微信團隊在接受騰訊《一線》採訪時稱,一旦文章進入“洗稿”投訴合議流程,微信公眾平臺將隨機邀請一定數量的“洗稿投訴合議小組”成員參與“洗稿”投訴合議,在規定時間內回收結果大於等於10份,且大於等於70%認為被投訴方“洗稿”,則按照合議的多數意見認定為存在“洗稿”。反之,若達不到70%的規則比例,判斷“洗稿”不成立。
漂流瓶存活的另一種方式
漂流瓶關停,象徵著一代青年人的青春記憶斷片,而微信團隊看不上的漂流瓶,卻以另一種形式在00後的生活裡頻繁出現,在未來的5年裡,他們會成為網際網路的主要年輕消費者。
一罐,是一款新穎的陌生人社交App。在一罐裡交友,就像是參加一場蒙面舞會,除了既定的外在標籤,其他的內在思想,需要靠聊天才能獲得。
一罐有些呆板,靜態的介面,蠕動的標籤,弱化了個人主頁,強化了內容社群,隨意開啟一個標籤,裡面都是無頭像使用者的動態。它更像是一款反個人中心主義的社交產品。在一個罐子裡,裝滿了各種籤,像算命先生的賺錢法寶。
在中國傳統文化裡,流行著一個叫“求籤”的文化,算命大師擁有千百年職業積澱,他們的吃飯工具是竹筒和籤,大街上、寺廟裡都能見到他們的蹤影。你可以把一罐理解為算命大師的那個裝滿籤的罐。
把這個理念放到網際網路時代,一罐團隊就是將千百年的算命術網際網路社交化了。他們在一罐裡放置了人們感興趣的主題,比如喪、吐槽、沙雕、祕密、心願、找同好、戀愛,每一個標籤都契合了網際網路主流情緒。
把使用者展示在一個更為平等的空間場域中,用“隨即ID機制——內容——社群——社交”的邏輯構建使用者粘性。
在一罐裡,使用者的每一次發言和評論,都可以採用最新名字,如果你的表白失敗,這套機制相當於是給失敗者復活的機會。不看人,只看內容。要知道,內容體現“三觀”。
現在陌生人社交正在悄悄燃燒著,在高壓政策下,它們的每一步都很小心,而他們也是政策洗牌後留存下來的佼佼者。
一旦它們在內容把控上出現差池,便會面臨巨大的懲罰。我們也不可否認和忽略,他們的自查能力在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