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世三大刊面臨“斷臂”,衝擊郭敬明文娛帝國不止韓寒“一個”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丨鋒芒智庫,作者丨玖肆 大靜
還記得到報刊亭定期買雜誌的那一段年少時光嗎?
“遙想當年,《最小說》可以發到每期50萬冊左右,《最漫畫》30萬冊左右,《文藝風象》25萬冊左右,《文藝風賞》20萬冊左右,而到今天,差不多都要停刊了,是早期讀者長大了麼,還是沒有初中生了呢,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那是一個遍地報刊亭的年代。”南京先鋒書店官博這一則微博,引發無數書粉的共鳴,更多的錯愕在於這些曾經陪伴自己走過年少時光的雜誌紛紛面臨著停刊。
12月3日晚,郭敬明創辦的最世文化旗下雜誌《文藝風象》官博釋出訊息稱,本應該在兩個月前就發售的10月刊可能是《文藝風象》最後一期了。
此前,官博曾稱這一期將以特別刊延期發售,但未曾想到是“告別期”。
而旗下主要刊物《最小說》則以選題書的形式延續,但在今年4月出版第五輯之後再未上新。
另一刊物《文藝風賞》去年釋出微博稱未停刊,從月刊轉為四本主題書的模式,但在當年出版《文藝風賞·春之祭》之後再未出版新的書籍。
基於此, 倘若《文藝風象》最終停刊,也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在出版業斷崖式跌落的現狀之下, 《最小說》《文藝風象》《文藝風賞》這三大雜誌,告別曾經的黃金時代,淹沒在了網際網路衝擊下的洪流之中。當然,郭敬明此番“斷臂”,也算是順市場形勢而為。
近年來, 最世文化憑藉《小時代》等系列作品實現產業鏈的打造,在兼顧出版業的同時,也在影視行業開疆拓土。 經過多年的“征戰沙場”,郭敬明將最世文化從傳統的圖書出版公司成功轉型為出版與影視齊頭並進的文化傳媒公司,而不可否認的是,其在出版這一維度業務板塊的“萎縮”,亦是在新媒體異軍突起之後對傳統出版行業的巨大沖擊的縮影。
“最小說”系列風生水起的那些年
在過去,每每提到郭敬明,總會讓人不自覺地聯想到韓寒。雖然坊間傳聞二人的關係屬於“水火不容”之態,但同屬於80後的郭敬明和韓寒,年紀相差不到一歲,在後續事業發展方向更是有驚人的相似之處,皆因新概念大賽成名,出版多部熱門小說,後期投身到內容創作領域,再到如今轉型為電影導演。
二人的人生軌跡看似相似,但不同階段起起伏伏又不盡相同,比如,在最世文化系列雜誌風生水起的那些年,一時之間無人能敵,而韓寒創辦的雜誌孤本《獨唱團》被稱為“一期絕唱”。
郭敬明於2004年成立“島”工作室,主編《島》系列雜誌。2006年底,郭敬明暫停《島》書系後,成立了柯艾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並出版刊物《最小說》,通過“THE NEXT·文學之新”的選拔活動,挖掘了蕭凱茵、盧麗莉、陳晨等一批有才華的年輕作者,建立深度的商業合作模式。
在最世文化的統一運作和打造下,通過前期長賽程的導流,促使這些作家“明星化”、“偶像化”底色濃厚,也讓許多書粉成為了這群新生代作者的忠實粉絲,一手打造了中國文學市場早期的KOL生態。就此郭敬明開始打造青春文學平臺,為其“出版帝國”奠定了基礎。
三年後,也就是2010年7月,郭敬明正式成立“上海最世文化發展有限公司”,之前成立的公司成為旗下附屬公司負責經紀事務。在最世文化創辦之後,旗下產品線進行大刀闊斧地革新,形成了以《最小說》為核心,ZUI系列刊物《最漫畫》《文藝風象》《文藝風賞》《ZUI Silence》《ZUI Fiction》等為載體的出版刊物矩陣。
《文藝風象》《文藝風賞》這兩本雜誌的出現是基於讀者群體的精準定位,意在將那批隨著《最小說》成長起來的讀者轉換為新圖書讀者。《文藝風象》以生活治癒源泉為理念,用文藝的方式解讀日常話題;而《文藝風賞》則是更專注於純文學內容輸送。
由於郭敬明自身的IP效應及運營中對青春的痛點“拿捏”,最世文化成功拿下中國青春文學市場,在青少年人群中形成無可比擬的號召力,最盛時期,其相關作品市場份額佔到同類圖書市場的70%以上,遠高於同時期明曉溪主辦的《仙度瑞拉》和饒雪漫主編的《17》,一時風頭無兩。
巧合的是,在郭敬明創辦最世文化的同月,韓寒帶領團隊籌備一年有餘的《獨唱團》以書號的形式公開發布,但因未能有刊號來發行,於當年底宣佈解散。
《獨唱團》的失利,外加當年智慧手機開始流行,觸發韓寒放棄了傳統雜誌領域的內容開發,將目光轉向網際網路領域,成功把握住了以移動網際網路為載體的內容創作的新風口和紅利期。
兩年後,韓寒作為總監和原《獨唱團》團隊釋出了APP閱讀應用“ONE·一個”,秉承“複雜世界裡,一個就夠了”的理念,為使用者帶來優質的圖片、文章、音樂和影視內容。它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傳統圖書與移動閱讀APP的市場搶奪戰大幕拉開。
衝擊“三大刊”的不止韓寒“一個”
單純從郭敬明與韓寒個人IP來說,二人所在的不同領域深耕內容,可以說是隔空打擂,的確存在競爭態勢。
拋開個人因素,客觀來看,“ONE·一個”在移動閱讀類APP市場上起步較早,早年間憑藉別出心裁的理念以及韓寒的個人影響力沉澱,聚攏了大量初始使用者,存在一定優勢。
據艾瑞資料顯示,今年以來“ONE·一個”的月活量基本保持在70萬上下浮動,其使用者畫像顯示,以女性為主,年齡層集中在30-35歲之間。就這一資料來看,相對於龐大的網際網路體系,真正衝擊到郭敬明旗下三大刊物的不僅僅是韓寒所監製的“ONE·一個”APP。
出版行業斷崖式下跌,“三大刊”面臨停刊,一部分原因是受網際網路產品多方面的衝擊。一方面,隨著智慧手機的普遍化、流量價格降低,資訊生產模式以汽車取代馬車式的更迭,網際網路平臺的閱讀類產品相繼出現,從早期的掌閱到如今各大頭部網站均有閱讀類APP,諸如微信讀書、網易雲閱讀、愛奇藝文學等等, 在地鐵、公交等上空間進行碎片化閱讀是一大趨勢,圖書類產品對讀者的爭奪目標從購買力轉換為流量。
另一方面,網際網路產品品類細分,而相對過去,如果說最世“三大刊”是曾經課餘時間的樂趣,那麼對於觸屏一代們而言,五花八門的網際網路產品同樣也是他們如今的樂趣所在,娛樂行為的多選擇性,分散了核心受眾的注意力。
從最世文化自身來看,“三大刊”在讀者群體維護層面也存在缺失,第一批讀者成長起來之後,後續讀者的開發與留存維度上乏力;其次,《文藝風象》和《文藝風賞》是純文學性刊物,與傳統紙媒的生存方式大相徑庭,不接商務廣告,營收基本靠銷量,在過去可以“走量”的年代能夠存續發展,但到後期成本提高、銷量減少,缺少其他收入渠道,入不敷出也屬正常。儘管如此,文藝系列雜誌不忘初心,承受停刊的壓力也保持原有本色,但也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刊物的“拜拜”。
對此,最世文化也曾突破傳統圖書市場經營思維的桎梏,試水電子書市場,早在2013年,郭敬明宣佈攜雜誌《最小說》與《願風裁塵》首駐騰訊文學,而這也是《最小說》自創刊以來首次將其電子版權交由網站進行發行宣傳,也在《快樂大本營》當中為平臺和自身作品打call,但突圍未果,未能挽回頹勢。
就大環境來看,紙媒衰落是不爭的事實。今年以來,不止三大刊,《通俗歌曲·搖滾》《看電影·午夜場》《悅食Epicure》等雜誌以及《黑龍江晨報》《環球軍事》等報紙都停刊,或是向一個時代的告別,或是整合轉型向新媒體領域進軍。
最世文化如今能夠做到“覆巢之下,能有完卵”實屬幸運,所依靠的是公司早年間就從傳統圖書出版的業務向影視行業橫向多維發展所積蓄的整體實力——以簽約作家產出內容和早年構建的粉絲經濟體為支撐,保障圖書出版的運營;憑藉自身IP資源,在影視生產維度有大有作為,郭敬明與落落先後轉型為導演,還涉足電商領域,開發最世生活品牌 。
粉絲經濟造就“最世文化”,“斷臂”止損與轉型並存
在筆者看來,對郭敬明而言,關停雜誌或許只是“止損”之舉,佔領青春文學市場的這些年裡,郭敬明早已顯露出“商人本色”,建立起自己的文娛帝國。
天眼查資料顯示,郭敬明與9家公司相關,其擔任法人代表的公司共計6家,包括上海遐邇文化傳播創作室、上海雙子惠蘭文化創作室、上海最線代動漫文化發展有限公司、上海最世文化發展有限公司、上海柯艾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上海令秧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另外,郭敬明在樂視影業(北京)有限公司、北京長江新世紀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和力辰光國際文化傳媒(北京)股份有限公司等3家公司中擔任股東。
在郭敬明的商業版圖中,上海最世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是無疑最被市場和粉絲熟知的一家,據天眼查資料,最世文化於2010年3月註冊,註冊資本為500萬元,郭敬明擁有100%股權。
最世文化與郭敬明在2004年創立的“島”工作室以及2006年創立的上海柯艾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一脈相承,也是郭敬明本人商務運作的主要平臺,均以青春文學為著力點,打造青春文學產業鏈,在發展過程中,最世文化以出版刊物矩陣版權為源頭開發下游生態,如開發影視改編權、電子版權、國際版權及商務品牌合作等。
據筆者不完全統計,最世文化簽約的作家、插畫家、漫畫家、設計師、攝影師超過百位,均是知名度高、風格獨特、擁有固定粉絲群的箇中翹楚。如今他們依舊有著眾多簇擁者,微博上,落落粉絲108萬,笛安粉絲125萬,七堇年粉絲194萬,安東尼粉絲324萬……
在粉絲經濟的推動下,作家經紀業務成為最世文化盈利來源之一。簽約作家的作品版權也成為最世文化的核心資源,已出版的作品包括落落的《年華是無效信》《塵埃星球》《剩者為王》《千秋》《永珍》、笛安的《西決》《東霓》《南音》《南方有令秧》、七堇年的《大地之燈》《被窩是青春的墳墓》、安東尼的《陪安東尼度過漫長歲月》……
據筆者不完全統計,最世文化出版的包括雜誌、小說、漫畫、繪本等在內的刊物已經超過260部。出版收入成為最世文化最主要的收入來源。2013年郭敬明接受訪問時曾透露:“我們主營還是圖書和雜誌出版,這是我們兩個最主要的盈利專案。”由此,最世文化建造的文娛帝國拔地而起,郭敬明也以1100萬元、1300萬元、2450萬元年度收入三次登頂2007年、2008年、2011年作家富豪榜。
商業模式取得空前成功的同時,最世文化開始受到資本市場垂青。郭敬明本人曾確認拒絕過海納亞洲和雲峰基金投資,因為“不缺錢”。2013年底,“中國電視劇第一股”華策影視召開新聞釋出會,宣佈以1.8億收購最世文化26%股權。最世文化的市場股值達6.92億元。而這筆交易並未最終完成,華策影視僅在2016年半年報披露“已支付首期款項2000萬元”。截至目前,最世文化仍由郭敬明100%持股。
資本市場“疑雲”或許與最世文化的自身調整有著密切關係。郭敬明此前拒絕VC風投時,最世文化正處於IP影視化改編的新階段,《小時代》拍攝工作即將開始,未來主營業務構成可能轉變。 彼時外部是紙質出版物沒落的大環境,內部是多個當紅作家流失出走,最世文化發展陷入瓶頸。
內外雙重壓力下,最世文化選擇順應國內影視行業IP改編的熱潮,以郭敬明參股的合力辰光、樂視影業為合作載體,以最世文化的既有IP為資源庫,進行全新的整合和運營。
2013年6月,郭敬明的處女作《小時代》上映,首日票房7323萬元,重新整理了國內電影市場2D影片首日票房新紀錄,累計票房4.84億。隨後三年內,《小時代2:青木時代》《小時代3:刺金時代》《小時代4:靈魂盡頭》接連推出,據貓眼專業版資料,票房分別為2.96億、5.21億、4.85億,小時代系列電影總票房近18億。斬獲不錯票房成績的同時,《小時代》系列口碑卻全線崩壞,據豆瓣電影評分,該系列無一部作品評分在5分以上,四部作品平均分為4.6。
《小時代》後,最世文化的IP改編路“坎坷”了起來。2016年,投資超過1.5億元的“國內首部真人CG電影”《爵跡》上映,累計票房3.82億,按常規分賬比例來算處於虧損狀態,而原本定於今年7月上映的《爵跡2》換擋,至今仍無確切的上映訊息。
影視化道路現“疲態”,最世文化與簽約作家之前脆弱的合作關係也暴露出來。此前,蘇小懶、七堇年等核心作家出走,李楓更讓郭敬明陷入“性侵門”疑雲。
青春糧不好賣了,雜誌全線停刊,影視改編口碑暫無法支撐市場,最世文化下一步將去往哪裡?
在筆者看來,最世文化的發展壯大,離不開郭敬明本人的運籌帷幄,其以一個精明商人的姿態和眼光對市場需求、自身優勢做出精準判斷,在天時地利人和時擁抱了“青春”。
如今,傳統紙質出版物的萎縮已是大勢,青春文學市場已然受到遊戲、社交、資訊等產品的衝擊。最世文化的優勢是其自2004年“島”時代就開始積累的大量優質IP,IP背後,更是受這些作品影響長大的一代年輕人。
換句話說,IP有,初期市場培育已成,如何做下一步運營、如何將這些“資產”變現?“商人”郭敬明或許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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