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櫚油是如何在全世界流行起來的?
編者按:棕櫚油是一種神奇的成分,桌上的餅乾裡有,浴室的沐浴露裡也有。但是,依賴棕櫚油會對我們的環境帶來嚴重的影響——為擴張棕櫚種植園,森林受到嚴重破壞,大量動物流離失所、瀕臨滅絕。現在想“戒掉”棕櫚油,是否為時已晚?本文編譯自the Guardian的原題為“How the world got hooked on palm oil”的文章。
馬來西亞棕櫚種植園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遙遠的國度, 有一種魔法果實。用它榨出來的油能讓餅乾更健康,讓肥皂更容易起泡,讓薯片更脆。這種油甚至能讓脣膏更潤,讓冰淇淋更不容易化。因為它的種種神奇特性,世界各地的人們想買這種果實和榨出的油。
於是果實發源地的人們就把森林裡的樹燒掉,來種更多的果實。森林變得烏煙瘴氣,動物紛紛出逃。森林被焚燒時會釋放出一種氣體,讓氣溫升高。很多人也開始抗議,因為他們喜歡森林裡的動物,而且氣溫已經夠高的了。有些人決定不再使用這種油,但是事態還是沒有好轉,一片片森林不斷被燒燬。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只是魔法果實並不是什麼魔法。油棕櫚樹的果實生長在熱帶地區,能榨出世界上用途最廣的植物油。棕櫚油在高溫下是穩定的,可用於油炸煎煮;和其他油類也能很好地混合。棕櫚油中不同型別的脂肪酸,以及在精煉之後仍然穩定的性質,讓它在製作包裝油炸食品時受到人們的青睞。它的生產成本很低,甚至比常用於油炸的棉籽油或葵花籽油更低。同時,棕櫚油也是沐浴液、肥皂和消毒劑裡的起泡劑。比起動物油脂,棕櫚油便宜又易用,所以它在化妝品行業的應用也很廣。棕櫚油也可以作為生物燃料的原材料,尤其是在歐盟國家,這方面的應用逐漸普及。棕櫚油可以用於儲存加工食品,還可以升高冰激凌開始融化的溫度。棕櫚油可以作為粘合劑,將纖維板中的粒子粘在一起。油棕樹的樹幹也有很多用途。
過去的50年間,世界範圍內的棕櫚油產量穩步上升。從1995年到2015年,產量翻了兩番,從1520萬噸到6260萬噸。到2050年時,這個數字會再翻兩番,達到2400萬噸。棕櫚油產量的“足跡”很驚人,全世界用以種植多年農作物的土地,有10%種的是棕櫚。目前,150個國家內,30億人都在使用含棕櫚油的產品。全球範圍內,人均每年消耗棕櫚油8公斤。
馬來西亞和印尼兩國是世界範圍內棕櫚油產量增長的“主要推手”。
其中,有85%的棕櫚油產自馬來西亞和印尼。棕櫚油讓兩地的居民,特別是農民,收入有所增加。但是並不是沒有代價——環境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勞工權利和人權也屢受侵犯。在印尼,為了擴大種植園的面積,成片成片的森林被燒燬,是其國內溫室氣體排放量的頭號“貢獻者”。棕櫚油一方面帶來了經濟利益,另一方面也摧毀了蘇門答臘虎、蘇門答臘犀牛和蘇門答臘猩猩唯一的棲息地,現在當地特有的動物瀕臨滅絕。
然而,消費者並不知道自己在“助紂為虐”,他們不知道自己使用的產品中含有棕櫚油。棕櫚油調查組織( Palm Oil Investigations )列出了200種含棕櫚油的常見食品和個護用品,但是這些產品只有10%在成分中提到了“棕櫚”。
棕櫚油是如何滲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中來的?
棕櫚油“流行化”的過程沒有什麼創新,只是它在對的時機出現,恰好適應了各個行業的需要,於是生產中的使用越來越廣泛。同時, 棕櫚油產量大國把它作為脫貧的救命稻草,而國際金融機構把它視作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的動力。 國際貨幣組織甚至大力倡導馬來西亞和印尼多生產棕櫚油。
隨這棕櫚油產業逐漸擴張,環境保護主義者和綠色和平等環保機構開始提高公眾的意識,讓他們瞭解棕櫚油產業對環境影響及其碳排放量。雖說棕櫚油是不可能實現可持續生產的,但還是有好幾個組織對生產者作了“可持續生產者”的認證。於是,反棕櫚油的潮流就此掀起:去年4月。英國連鎖超市Iceland就承諾,在2018年底前,實現自有品牌的產品“零棕櫚油”;同年12月,挪威也禁止進口生物燃料。
消費者的意識終於覺醒之際,棕櫚油已經悄然滲透整個消費者經濟,很難徹底根除。上一段中宣誓的超市Iceland就發現自己的承諾是根本無法實現。他們沒有撤掉自有產品中的棕櫚油,反而把含棕櫚油產品上的自己的品牌標記撤掉了。
要靠消費者去主動鑑別哪些產品含有棕櫚油,甚至棕櫚油的產地是哪裡,需要他們在這方面有超強的意識。而僅僅靠西方消費者提高意識,無法對整個產業產生影響,因為歐美國家的消費需求僅佔全球的14%,而來自亞洲的需求超過50%。
巴西森林毀滅敲響警鐘後的20年間,消費者的行動確實延緩了毀滅發生的速度,但仍不能止毀滅的步伐。
“西方消費的棕櫚油佔全世界的比例很小,而世界其他地方的人們根本不在乎。要說改變現狀,也沒有動力。”——Neil Blomquist
棕櫚油之所以能滲透全球,主要有5個原因:
1. 在西方,它是不健康油脂的替代物。
2. 生產者保持其價格低廉。
3. 它替代了個護產品中使用的較貴的油脂。
4. 因為價格低廉,在亞洲烹飪中使用廣泛。
5. 隨著亞洲國家逐漸發展,消耗的脂肪量上升,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棕櫚油。
加工食品行業的新寵兒
棕櫚油的普及是從加工食品行業開始的。1960年,科學界提出“飽和脂肪可能提高心臟病風險”,隨後,食品行業,包括聯合利華,就開始用植物油製造的人工黃油來製作食品。但30多年後,科學界又發現,人工黃油生產過程中會產生反式脂肪(部分氫化植物油),危害比飽和脂肪更大。於是,聯合利華的董事會就決定拋棄人工黃油。
換油決定來得很突然,15個國家的20家工廠接到指令,要立刻移除600多種混合脂肪中的氫化植物油,用不含反式脂肪酸的油類來替代。
蘇門答臘島棕櫚油種植園的大火。來源:AFP/Getty
能取代氫化植物油的新油脂必須滿足幾個條件,其中就有一條是油脂在室溫下為固體。最後,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棕櫚油,可以是棕櫚仁油(來自種子)或者棕櫚油(來自果實)。其他油精煉後都達不到聯合利華要求的穩定性。而且,棕櫚油中飽和脂肪的含量比黃油低。
一夜之間就要換油,很多生產線都癱瘓了,因為沒法同時處理老油和新油。
聯合利華以前使用過棕櫚油,所以已經有一條供應鏈。但是原料要從馬來西亞運到歐洲需要一個半月,上頭限定的時間是三個月,各廠加班加點,緊鑼密鼓地安排好物流。就這樣,1995年的某一天,運載著棕櫚油的船隻終於來到歐洲的各個港口,食品加工行業就此進入新時代。
聯合利華帶領了行業向棕櫚油的轉變。2001年,美國心臟協會聲稱“降低慢性疾病發病率的最好辦法就是少吃飽和脂肪,不吃反式脂肪。” 目前,超過2/3的棕櫚油是進入了食品行業。截至2015年,歐盟消費的棕櫚油量是換油風波伊始時的3倍。同在2001年,美國FDA限食品公司在三年內停止在加工產品中使用任何反式脂肪。而填這個缺口全是棕櫚油。
歐美國家使用的棕櫚油量在亞洲國家面前,就小巫見大巫了。印度、中國和印尼消耗的棕櫚油站全世界產量的40%,其中,印度使用量增長是最快的,其經濟高速發展也助力了棕櫚油在國內的盛行。
經濟發展有一個有趣的普遍規律:隨著收入的增加,脂肪的消費量也隨之上升。印度次大陸也不例外。1993年至2013年的20年間,印度的人均GDP從298美元上升到1452美元。同期,農村地區脂肪的消費量上漲35%,城市上漲25%,其中大部分是棕櫚油。政府補貼的“平價商店”從1978年開始就開始販賣進口棕櫚油,主要用於烹飪。兩年後,就有29萬家商店進口共27.35萬噸棕櫚油。到了1995年,印度進口棕櫚油量的已經達到近100萬噸;2015年達到900萬噸。這20年間,印度貧困率下降了50%,而人口增加了36%。
棕櫚油也走出了印度的廚房,走進食品加工業。2011年至2016年,印度快餐市場增長達到83%,門店數量達到2784家。麥當勞、肯德基、必勝客...這些快餐店無一不使用棕櫚油。包裝食品的量在此期間也漲了138%,一包用棕櫚油加工的零食用不了多少錢就能買到。
棕櫚油的用途廣泛,不僅限於食品。和其他油不同,棕櫚油的分提操作簡單廉價,能分離出不同穩定性的油,所以用途很多,也因此有了極大的優勢。
在加工食品行業發現神奇的棕櫚油之後,不少別的行業也開始用棕櫚油來替代其他油脂,用於生產個護產品和燃油。不過,和反式脂肪酸一樣 ,事實證明,棕櫚油也是頭“披著羊皮的狼”。很多行業之所以使用棕櫚油,就是因為他們以為棕櫚油是對環境友好的。
隨著棕櫚油在全世界的普及,它也取代了清潔產品和個護產品中的動物性成分,在肥皂、洗髮水、潤膚露和化妝品替代原先來自動物的原料。現在,超過70%的個護產品中含有一種或多種棕櫚油衍生物。
以前,肥皂用的油的動物油脂,而洗髮水用的本是來自植物的表面除垢劑(作為清潔劑、乳化劑或起泡劑)。後來,行業內開始使用合成原料,也使用動物油脂。在80年代,個護行業發現一個消費風潮,消費者更偏好使用“天然”原料的產品,比起動物原料,他們更傾向於購買植物成分為基礎的產品。
而聯合利華也發現,棕櫚油和棕櫚仁油混合起來,和動物油脂的脂肪酸組合大致相似,可以完美替代動物油脂。沒有哪種油脂像棕櫚油這樣“面面俱到”,行行通吃。
印尼一片森林被燒燬,用來開發種植園。來源:Ulet Ifansasti/Greenpeace
在90年代的早期的瘋牛病大暴發之後,有些吃牛肉的人也患上瘋牛病,導致消費者觀念發生極大轉變。在潮流主導的行業,比如個護行業,公眾輿論、品牌權益和市場推廣都開始疏遠以動物性原料為基礎的產品。” 所以歐美企業開始改“油”換面。
從使用動物油脂轉向棕櫚油,聲稱這樣做對環境等友好,實則是極大的諷刺。本來,用於製作肥皂等產品的動物油脂來自供肉行業的副產品——動物脂肪,算是物盡其用。雖說肉產品行業也對環境有影響,但是為了迎合消費者想要“天然”原料產品的心理,不充分利用當地的“廢物”副產品,反倒不顧毀滅環境的代價,不遠萬里進口棕櫚油。
“充分利用自家門前‘廢料’,難道對環境不好?”
生物燃料行業也有相似的“好心辦壞事”的經歷。1997年,歐洲委員會出了一份 報告 ,倡導提高可再生能源在總體能源消耗量中的比例。三年後,同一機構 提到 了生物燃料用於運輸的好處,並在2009年推出了“可再生能源指令”(RED),其中提到一個目標:在2020年前,要將可再生能源佔運輸用能源總量的的比例提高到10%。
但是棕櫚油在這個方面的優勢不如在食品或個護行業那樣突出。在生物燃料方面,棕櫚油、大豆油、棉籽油和葵花子油差別不大。但是棕櫚油有一點好——價格便宜。
歐盟政策“為棕櫚油打開了前所未有的新市場”。西方一直有意在立法上限制化石燃料的使用,以避免環境受破壞。同樣,美國也在2007年開始下生物能源指標,因為化石燃料使得全球變暖狀況不斷惡化。
歐盟在推出RED同年,進口棕櫚油量上升15%,達到有史以來最高水平,第二年上升19%。2014年生物燃料的使用量是2011年的3倍。現在,歐洲進口的棕櫚油有一半作為生物燃料,份額已經達到RED目標的兩倍。後來RED也加入了評估可持續性的標準(其有效性受到某些機構的質疑),不久前,歐盟委員會也提出了對破壞森林的生物燃料作物做限制,但是此前政策的影響已經造成,無法逆轉。
油棕櫚樹因其眾多神奇性質,在各行業中得到普及。油棕櫚是多年生的常青作物,全年都有產量。在多年生作物中,它的光合作用效率很高。不想其他產油植物,種植油棕櫚前也無需對泥土做特殊處理。最重要的是,油棕櫚每公頃土地產油量遠朝任何油籽產油的作物,產油量達到棉籽的5倍,葵花子的6倍,大豆的8倍。如果抵制棕櫚油,只會增加其他產油作物的種植,需要的農田面積會更大,導致森林遭受更多破壞。
“棕櫚油的生產成本遠遠低於其他任何植物和動物油脂。”——Sundram,馬來西亞棕櫚油委員會
幾十年來,在蘇格蘭人戴維森( Leslie Davidson)的調查被公佈之前,棕櫚油的產量優勢一直沒被髮掘。戴維森在1951年來到英國殖民時期的馬來西亞,在聯合利華的種植園工作。4年後,公司把他派到中非的喀麥隆。油棕櫚種植園起源於西非,1875年從非洲來到馬來西亞。戴維森在喀麥隆工作時,經常在棕櫚果實周圍發現一種長得很像米象(一種穀物中的害蟲)的蟲子。在馬來西亞,種植園要僱傭幾百幾千人來人工授粉,但是授粉在喀麥隆效率高很多。
聯合利華在1960年派戴維森回到馬來西亞,他報告上級說,馬來西亞的種植園採用人工授粉是不對的,昆蟲自然授粉效率高的多。“他們對戴維森的回答是,讓他管好自己的事,別插手。”
到了1974年,戴維森成了聯合利華國際種植園集團的副主席。他招來3個昆蟲學家,由巴基斯坦籍的科學家賽義德(Rahman Syed )帶領,前往喀麥隆做調查。最後,賽義德發現證實了戴維森的直覺:有一種米象為油棕櫚授粉,戴維森於是取得馬來政府的許可,引進了這種米象。
1981年2月21日,聯合利華在馬來西亞柔佛的莊園釋放了2000只非洲油棕櫚米象(Elaeidobius kamerunicus),很快就看到效果,也沒有任何副作用。這種授粉米象也分散到馬來西亞全境。第二年,馬來西亞全國棕櫚油產量增加了40萬噸,棕櫚仁產量增加30萬噸。
新的授粉方法對於增加棕櫚油產量而言起到了關鍵作用。隨著產量的增加,原本人工授粉的成本轉移到人工採集果實上。用於種植油棕櫚的土地面積也出現爆炸式增長。戴維森就這樣改變了馬來西亞和印尼命運。
棕櫚果。來源:Antara Foto Agency/Reuters
不過,如果沒有兩國政策制定者的推進,這樣的改變也很難上演。
“我們見證了雙方政府對這個行業的支援,因為這對於發展經濟而言,算是簡單的方法。”—— Raquel Moreno-Peñaranda,聯合國大學駐東京的先進研究調查員。
馬來西亞原行業部長郭素沁就在10月在歐洲棕櫚油大會上說,“棕櫚油和減貧是同義詞。”馬來西亞在1961年,擺脫英國殖民的4年之後,就開始促進棕櫚油出口,作為其減貧措施。橡膠本來也是他們的關鍵作物,但隨著橡膠價格的下跌,政府開始將把重心從橡膠轉移到棕櫚油。1968年,馬來西亞政府為棕櫚油生產者提供了一系列稅收減免政策。於是行業內也開始大量投資技術,提高果實產油效率。70年代早期,分提技術出現了,棕櫚油開始投入食品生產和其他用途。
最近,種植園主發現,原先被視為廢物的棕櫚空果、葉子、果皮和棕櫚仁殼,都可以利用起來,獲得經濟利益。本來榨油剩下的汁液都是排入附近的河流,現在也拿來發電了。這些都為種植者帶來了新的收入來源,為棕櫚油價格下跌提供了“緩衝帶”(目前的價格就在下跌),在人力成本和肥料價格上漲的時候,新的收入源無疑是件好事。
推動棕櫚油產量向上的力量不僅來自馬來西亞和印尼國內。世界銀行在70年代鼓勵印尼政府在小規模的農場也增加棕櫚的種植。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對當地產品出口造成極大衝擊,但是商品出口就如同“在洶湧的海上,面臨狂風暴雨的救生衣”。Bek-Nielsen 回憶說。當時國際貨幣組織(IMF)給印尼提供的救援方案就提到,要求印尼通過利用自然資源來增加國家收入,同時減免出口稅。出口稅本是印尼政府用來保持國內商品價格較低的方法。這樣的方法就更給棕櫚種植園的擴張提供了動力。除了IMF之外,私人金融機構也鼓勵擴大棕櫚油的生產,在1995至1999年間,光是來自 荷蘭的銀行 就為印尼棕櫚油生產商提供了超過120億美元的貸款。
種植園主、工人、政府和金融從業者確實從中獲得了短期經濟利益,但是長期看來,棕櫚種植元的擴張會讓全球氣候付出巨大的代價。為了擴大種植園面積而燒燬森林之處,恰恰是全球碳濃度最高的地方。
現在,棕櫚油對馬來西亞國民總收入的貢獻達到13.7%,也是印尼出口量第一的產品。去年10月,在馬德里召開的歐洲棕櫚油協會上,兩國政府官員大力吹捧國家減貧工作方面獲得的成功,其中,棕櫚油功不可沒。(不過,印尼國內實則有農民發聲,質疑這樣的說法,認為 政府應該更多考慮種植園以外的小型種植者 )政府官員還堅持說,森林破壞的腳步已經停止,國內已經達到可持續發展,但同一個會上,也有發言者說,森林受破壞程度正不斷加劇。僅在一個月前,印尼總統簽署停止頒發新油棕種植園許可證的法令。
商品生產國只需要與買家交流,而買家還要面對消費者。在2004年,NGO “英國地球之友”釋出了一分 報告 ,詳細指出棕櫚油生產導致的森林破壞率。隨著更多的消費者開始抗議,生產者也開始擔心,森林持續遭到破壞,會讓他們的名聲受到影響。同年, 世界野生動物聯盟也說服了一小部分棕櫚種植者、生產者和零售商,共同建立“可持續棕櫚油圓桌會議”(RSPO)。十年後,絕大部分棕櫚油行業大玩家都堅持RSPO的可持續生產標準,全球也有19%的產品得到該組織認證的“可持續商品”標識。但是,Greenpeace 子機構,環境調查組織(Environmental Investigation Agency)在三年前發現,RSPO的“標準”遠遠達不到標準,有些案例中,幾乎就是在掩蓋違反規定的行為。
要確保棕櫚油的生產過程是可持續的,其實非常困難。一家棕櫚油煉油廠的原料就可以來自很多供應商,而馬來西亞境內有成百上千家這樣的作坊。況且,棕櫚油的組成和衍生物很複雜,其中任何一種成分的供應鏈都錯綜複雜。就是可持續認證系統真的能正常發揮作用,環境主義者一直以來也沒少批評這樣的專案。比方說,就算某產品中99%的棕櫚油都是森林焚燒後的土地上種植油棕得來的,但它還是有可能經過認證獲得“可持續”的標籤。RSPO的說法是,把認證的標準制定的寬鬆一些,能提高更多組織參與的積極性。他們希望看到的是,生產者在看到可持續標籤帶來的經濟價值時,自主提高標準,換取更高的回報。
在歐盟棕櫚油協會開始之前,RSPO歐洲部門的負責人承認,“很少有企業實現(可持續認證的最高標準),因為供應鏈太長太複雜。” RSPO的認證體系在環境保護主義者眼中,算是最穩健的一個,也鼓勵生產者使用經過RSPO認證的油。不過,在得到認證的棕櫚油中,有一半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可持續”:除非消費者願意為認證棕櫚油支付更高的價格,否則現狀不會有什麼改變。
再進一步說,對棕櫚油的追蹤,最多隻是到加工的步驟,沒有深入到其種植出處。 印尼 NGO 聯盟Eyes on the Forest在2016年報告中提到,“(僅僅)追蹤到加工步驟,在耗費時間金錢的同時,還不能解決非法產品進入供應鏈的問題。”
想要遏制棕櫚油生產造成森林破壞還有一個方法——提高單位產量。如果每單位面積產量提高的話,自然就不需要擴大種植園了。馬來西亞棕櫚油董事會基因小組的負責人,辛格(Rajinder Singh)通過識別與高產相關的特殊基因,以選出產量高的油棕,將產量不高的樹都淘汰掉。現在種植園產量最高的可以達到每公頃6到7噸。但是辛格說,“有些樹的產油量可以達到其他樹的兩倍。” 每棵油棕的生產力年限大概25到30年,到時候就可以用產量較高的種來取代。
然而,就算產量翻一番,也滿足不了我們的需求——到2050年,棕櫚油需求量會翻兩番。這是個很棘手的問題:換用別的油脂,只會加速森林的破壞,因為棕櫚油的單位產量是其他油脂望塵莫及的,種植油棕只需所有產油作物農田面積的6.6%,產出卻能達到38.7%(來源:歐洲棕櫚油聯盟)哥倫比亞目前也在大力推進棕櫚油的生產,將之前種植古柯等非法作物的土地用來開發棕櫚種植園。不過,想追上亞洲的產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棕櫚油已經非常普及,它不僅是許多快速發展中的行業都是很好的原料,也是發展中國家完美的出口產品,還是全球化經濟中完美的商品。富有的消費者利用發展中國家的資源來變現,而發展中的經濟體也很樂意用廉價勞動力和寶貴的雨林換取經濟增長。
但是這樣的發展模式是不可持續的。如果這樣的趨勢在不改變,森林和其中的生物就會不復存在;隨著部分勞工收入的提升,經濟地位的提高,他們不會滿足於成日採摘棕櫚果,勞動力價格自然也會上漲。最後,棕櫚油生產者和消費者都會一無所有。
編譯組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