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藤名校海歸與工人同吃同住,只為打通製造業資訊孤島
摘要: 與工人們同吃同住過的CEO周宇翔,要求公司裡的工程師必須下到工廠車間實地檢視情況,只有深入瞭解最底層的痛點,才能開發出最適合的軟體。
天下網商記者 王安憶
從美國常春藤名校畢業後,同學們都去了華爾街,周宇翔卻在機緣巧合下進入工業物聯網行業。創業4年來,他經歷過閉門造車專案失敗的痛苦,痛定思痛後也曾下到車間與工人同吃同住,最終找準行業痛點,研發出黑湖智造協同系統。
儘管,周宇翔的黑湖科技已經拿到過億元的融資,但是身為CEO的他,仍然保持著定期下車間的習慣,他堅信只有這樣,才能打破科技公司與工廠車間的隔閡,將技術真正落地到工廠車間每一個工人身上。
在收購中發現商機
從達特茅斯學院畢業後,周宇翔加入一家投行,接觸到了國企的海外併購專案。2012年8月,他跟隨一家國企的領導層前往德國法蘭克福,收購一家汽車減震器工廠,到了現場,他被高度自動化資訊化的工廠震撼到了。
一個面積有足球場大小的廠房,只有十幾個工人,60%的製造工作由自動化裝置完成,人只負責監管和除錯機器,而管理人員則好整以暇地坐在佈滿顯示屏的辦公室裡,用MES系統(製造執行系統)管理整個工廠。
參觀過程中,廠房裡突然拉響警報,提示生產區檢測到次品,管理人員立即中止裝置,聯絡相關負責人下到車間檢視情況,從發現問題到做出決策,所有時間加一起,沒超過半個小時。
“我們也應該弄這個。”“這個成本太高,人很便宜,增加人數也可以搞定。” 周宇翔默默聽著身旁幾位國企領導的議論,想到了國內工廠當時“引以為傲”的走動式管理,中層管理人員需要不斷在現場走動,檢測每個車間中每條生產線的情況,而資訊是靠工人手寫到紙單上,互通則是靠群聊軟體上報。
國內工廠裡的手寫紙單
可是人工會一直比機器便宜嗎?周宇翔並不覺得,他是四川人,早就發現家鄉人外出打工的意願在下降,很多人更願意在老家找個月薪3000元的工作,也不願為多掙一千元,跑到北上廣去發展。
“一旦人力成本提升,自動化裝置和資訊化管理大有可為。”這是周宇翔對未來的判斷。
四合院困住了思維
2015年,周宇翔找到兩位在美國矽谷做資料研究的高中同學,三個年輕人對用資料助力中國製造的想法一拍即合,便聚在北京一個四合院裡,開始了第一個創業專案——資料視覺化。
這家公司算是黑湖科技的前身,也拿到了天使投資。接下來從4月到9月,三個合夥人帶著十幾個工程師在四合院裡埋頭寫程式碼,很快搭建了一個數據分析軟體,然而,等到真正下到車間,周宇翔才知道閉門造車的路完全行不通。
當時,蘇州一家大型化妝品包裝工廠找到周宇翔,希望用軟體做資料分析,幫工廠提升生產效率及生產質量。可是,當週宇翔坐到工廠精益主管面前時,才發現沒有資料,就連工廠每小時產能、次品率、生產波動、物料運轉時間這些關鍵資料都沒有,更別提產線工人一分鐘生產的類別和數量,而資料分析的前提是有資料,而且“資料的顆粒度越細才越有價值”。
車間裡的情形更讓周宇翔絕望,每隔5米擺著張木桌,桌上用玻璃板壓著一張張紙質表格,身穿藍色制服,頭戴白色防塵帽的工人們坐在一邊抄抄寫寫,周宇翔湊近一看,都是生產現場一些粗略的記錄。
蘇州工廠的專案黃了,四合院裡的創業專案宣告失敗,周宇翔關掉第一個公司,把錢退還給了投資人,人卻留在蘇州工廠,“我要留下來實習,看看到底怎麼去記錄資料。”
工人宿舍二次創業
2016年4月,周宇翔在蘇州工廠開啟了為期一個半月的實習。
周宇翔在工廠實習
從注塑車間到組裝車間,每天早上8點上班,周宇翔便拿著本子四處“遊蕩”,他看見,工廠主管一大早從ERP系統(管理資訊系統)里拉出一張單子,然後傳遞給每個環節的工人填寫,資訊包括產品名稱、產量、次品量、機器異常故障等。蘇州工廠有三個廠房,每個廠房就有近三十個工人既要負責生產,還要兼職資料上報統計。
“資料從收集到抄錄再上報,基本上三天過去了。”周宇翔瞭解到,當質檢人員確定產品出了問題,反饋到質檢小隊長,再到質檢總監,當質檢總監與生產總監碰頭做出決策,再將指令用群聊@的方式原路返回到工人時,往往已經過去了5天。
在資訊傳遞的過程中,工人一旦因為忙碌忽略了群聊中的@,次品就會被遺漏到下個環節,繼續被當成良品在加工。還有些情況下,工人們一早接到“九點開啟機器生產”的指令,卻沒想到這是三天前的要求,事實上領導因為得知物料沒到位而調整了任務,沒做好資訊同步,結果就是生產混亂。
周宇翔慢騰騰挪回四人一間的工人宿舍,躺在床上,聽到對床的工人正坐在床上用直播推銷家鄉土特產,他頓時腦中靈光一現,沒必要改變工廠本身的裝置,可以利用工人熟練使用手機的現狀,來完成現場資訊傳遞。
周宇翔再次召集了兩位合夥人,在工人宿舍裡開發出了一款看著很簡陋的程式,讓工人們把以前在紙單上填寫的內容,用自己的手機記錄並上報,“這樣一來,資訊可以通暢起來。”
上圖為周宇翔手繪的簡易系統,下圖為目前黑湖的系統
簡易版APP在工廠一條生產線上開始為期兩週的測試。工人們發現,一旦訂單被修改,手機當晚就會收到通知,意味著明天一早不用開工。儘管還有“網路慢”、“點選了沒反應”等槽點,但整個資訊協同的效率大大縮短,工廠直接找到周宇翔,說想買這套簡易系統。
打通資料孤島
2016年,周宇翔創辦黑湖科技,而第一個找上門來的客戶,則是上海開能環保。這是一家生產淨水器的公司,濾芯中的RO膜,是他們的核心技術。美國一家客戶在訂購開能淨水器時,提出想知道每一條膜生產線中,溫度、溼度、壓力、氣密性等資料,因為只有資料才能證明,整個生產過程的管控質量。
為此,開能IT總監蘇勝輝為車間上線了傳統的MES系統,獲取從入庫、派工、報工、出場及裝置狀態全程追溯的資料,但是如何讓資料協同,提高效率和質量又成了新的問題。
周宇翔和工程師們一頭扎進開能2000平方米的RO模生產車間,開始調研、迭代、試跑工作。經過幾次迭代後,沒想到,黑湖在4周內就完成了的產品部署和人員培訓。
開能工人用上黑湖系統
由於黑湖是跑在“雲”端的,不僅上線速度提高了8倍以上,在費用方面,開能僅需以年的方式進行付費使用即可,平均每個賬號的價格也就幾千元,整體費用降下來不說,與原來MES一次投入的門檻比,公司更容易快速批准開展這個專案。“最主要的還是在全廠內資料協同方面,體驗很好,完全打通了車間與管理區的資料孤島和滯後的問題。” 上海開能環保瞿總感慨。
產品上都印有二維碼
在連續使用黑湖三個月後,除了車間和管理層可以監測產品質量,客戶可以清楚地看到所有原料的使用情況,只要掃掃產品上的二維碼,便能隨時檢視每個訂單的生產過程以及資料。“另外,工時收益也提升了,相當於之前一個人乾的活,現在只需半個人。”蘇勝輝說。
八個月後,上海開能環保的高管拜訪周宇翔,商談下一期合作計劃,想要加購軟體賬戶,想要體驗黑湖更新的一些功能。除了對產品的認可外,他們也很感動,這套軟體是周宇翔和工程師們一次次下到車間後的產物,才能讓他們對黑湖如此信賴。
暢遊阿里雲物聯網市場
2017年10月,阿里雲Link旗下物聯網市場(Link Market)對物聯網全產業鏈合作伙伴開放入駐,包括模組商、軟體開發商、服務提供商、行業解決方案提供商、整體解決方案提供商、其他服務提供商等六類合作伙伴,打出了“讓天下沒有難找的物聯網解決方案”的口號。
起初,周宇翔對是否上線Link Market有過猶豫,“淘寶賣商品原理很簡單,但是對於B端的企業效果如何,我心裡沒底。”
為此,周宇翔專門進行了研究,發現企業確實會在Link Market上挖掘自己需要的物聯網解決方案,只是在交易時,還需要線下調研,以及兩個團隊之間相互拜訪資訊互通。
2017年12月,黑湖科技與阿里雲建立了合作關係,藉助雲端計算的IaaS曾基礎服務以及平臺化能力,將SaaS產品搭建在雲端,從而更好的服務各類企業使用者。作為一家SaaS產品化公司,黑湖科技把微服務限定在生產、質量、物料以及裝置這四個板塊中。
2018年5月正式上線阿里雲IoT物聯網市場 Link Market,“以前,我們獲客的方式主要是通過合作伙伴傳播”,周宇翔將此試做一個獲取線索的新渠道。
加入這個巨大的市場平臺後,黑湖科技目前已經與百餘家企業達成合作,分佈在機械製造、塑料加工、生活用品加工、食品、藥品、飲料等行業,公司已獲得過億元的融資。
在數字經濟時代,類似於黑湖科技攜手阿里雲共同服務客戶的場景是一種常態,以雲端計算為基礎,整合資料智慧的平臺能力,為使用者提供豐富的行業應用場景。
下工廠(右二:周宇翔)
直到今天,周宇翔的時間表中,仍有不定期下到車間的行程安排,以及親自到工廠跟客戶訪談。同樣,公司裡不管是管理層,工程師還是初級員工,每個月都必須下到工廠車間。
“黑湖打通了工廠製造業的資訊孤島,黑湖員工就更應該打破科技公司與廠房工人的隔閡,把技術落地到工廠車間每一個工人身上。”周宇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