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浩人設崩塌記
羅老師、著名網紅、創業偶像、投資人、相聲演員……構成了公眾認知中羅永浩的標籤。
懟天懟地的氣質造就了1618萬的微博粉絲,羅永浩一度風光無限。然而不過半年的時間,老羅走下神壇,親手解構了外界對於此前立下的“彪悍的人生”flag的認知。
去年8月,因著子彈簡訊爆紅,老羅曾意氣風發地炫耀“超50家VC手握鈔票追著投資買”;然而好景不長,他的本業錘子科技裁員、欠薪、法人變更、討債、資產凍結等負面接連爆出……
今年3月,北方的迎春花已經冒出了頭,但老羅沒有等來“春天”。先是被爆錘子科技已經停止新手機的研發,緊接著聊天寶團隊宣佈就地解散。
創業偶像儼然成了不負責任的商業“痞子”。擅長插科打諢,取笑別人,並以此娛人娛己的羅永浩,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翻了船,還是兩艘。過往光輝的形象,正一點一點褪去。
彪悍的人生,從一代網紅開始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這是老羅的至理名言。
能說出這些話,總歸是有些底氣在的。17歲從高中輟學開始自謀生計,老羅賣過二手書、也倒賣過走私車,遊走在灰色生意之間,遍歷人情冷暖。生意不起色,索性看遍市面上的成功學書籍。因為胖被姑娘拒絕,就瘋狂跑步減肥。28歲,他憑一封長信打動俞敏洪,沒讀過大學,卻成了新東方最具傳奇色彩的英語老師。在新東方的5年,他在課堂上說相聲、插科打諢,後來被網友瘋傳,從而形成了“老羅語錄”,在中國第一代十大網紅排名中站穩了腳跟:芙蓉姐姐排第一,羅永浩排第七。
而後,老羅乘勝追擊,離開新東方後,創辦的牛博網2006年正式開張,2年內PV做到100萬。汶川地震之時,甚至讓牛博網捐出200萬餘的物資,也是在這期間,連同馮唐、左小祖咒在西門子總部門口掄起錘子怒砸西門子冰箱來維權,從此名聲又震一籌。
牛博網最終因不可抗力被關停,老羅第一段創業不了了之,但折騰未止。36歲,他再次殺回英語培訓界,成立了“老羅和他的朋友們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期間,他靠著名氣寫書,在全國高校大規模巡迴演講,那篇《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創業故事》影響極大。
創辦錘子科技是在2012年5月,這一年老羅40歲,接下來的事情媒體的曝光就多了,從此“羅粉”也步入了“錘粉”的時代。老羅繼續發揮自己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風格,至於為什麼要來做手機,他是這樣解釋的:“世界上唯一一個會做手機的人是喬布斯,但是他死了,剩下一群笨蛋在做手機,我感覺這個重任落在了我肩上”!
作為個體存在的羅永浩,幾乎是百無禁忌無堅不摧的一種存在。他擅長爭辯,三觀又正,故而那些支援他的看官便覺得老羅這人理直氣壯又爽快,想想當年他跟王自如那場直播辯論,不得不令人慨嘆——簡直是野生的奇葩說辯手。創辦錘子早期,老羅還一直都是這種性子,甚而還有時間質疑方舟子的“打假基金”和鏈家的中介陷阱,從去年開始,這副功夫便只能用作來應對錘子的各種問題了。
有媒體曾描述過這樣一個細節,“羅曾經嘲諷自己的前老闆俞敏洪是他見過最沒有原則的人之一,他認為俞虛偽,披著理想主義外衣,把自己塑造得很高尚很純潔。但造手機時間稍長,也以理想主義者自居的羅永浩發現,企業家和知識分子不一樣,企業家基本上百分之百維持不了道德潔癖”。
比及老羅自己創業,豁然發現,“做企業之後,才知道你要既遵守原則底線又把事做成(有多困難)”、“這個事情壓抑我的個性比做企業嚴重十倍”。也是從錘子時代開始,這個已步入中南的“彪悍男人”不得不為了更大的利益學會讓步和妥協,一度有媒體將之的海報旁邊配上兩個字——“認慫”。
這個驕傲的一代網紅會認慫麼?從現在來看,至少在手機這門生意上,羅永浩的運氣和時間不多了。
創業者:造手機融了17億
創辦牛博網、英語培訓學校再到錘子科技,用當前創業者在拉投資時頻頻使用的一個詞彙——“連續創業者”來形容老羅再貼切不過。
在這一系列創業中,最拿的出手的,莫過於錘子科技,老羅為之嘔心瀝血。如今炙手可熱的“工匠精神”一詞,相當一部分媒體都堅信是因為羅永浩才傳播甚廣。
2014年5月,錘子的第一部手機T1正式面世。4.95英寸的螢幕,在當時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大屏之作。不過,這款T1終究被小米1999的旗艦級價格打敗——面對一個新興的手機品牌,消費者如果沒有大情懷的話,是無法接受3000元左右這樣的高價。
2015年錘子釋出T2的時候,當時因為高通驍龍810有發熱門事件,T2退而求其次搭載了驍龍808處理器,而同期的品牌華為、三星雖然不用驍龍810處理器,但是它們都有自家的處理器可以替代。加上T2小眾、價格高、品質等問題,最終銷量低迷,老羅再陷迷途。
老羅始終沒能看明白,手機硬體是一個資金佔用量非常重的行業,尤其是供應鏈和代工廠對資金投入要求非常之高。
就拿同期推出的第一代堅果來說,標準版8個顏色,文青版8個顏色,加上1個黑色,共17個顏色,這大概是市面上顏色最多的手機了。銷量難以預估,造成生產上問題重重。反映到T系列上,包裝盒中的橡膠USB繞線器,以及螺絲刀,這些小配件就讓生產一直延期,加之並不低的價格,公眾難免會覺錘子遲遲不能發貨售價還偏高。
至於找錢,老羅也不擅長。從2012年成立的天使輪到2018年8月份的10億元,錘子科技經歷了6次融資,募集資金將近17億元人民幣,但對於耗資巨大的手機行業來說,這17億元資金也只是杯水車薪。
老羅缺錢。從2012年創立至今,資金壓力始終是錘子科技的“達摩克利斯之劍”。2018年12月,一群供應商員工先後兩次舉著橫幅出現在錘子科技門前討債,他們還自備了食物,從早上十點到達這裡一守一天,直到晚上八點才離開。
不能否認的是,老羅還算是一個不錯的產品經理。不少非“錘粉”在被安利了錘子的閃念膠囊、一步功能等之後都為之動心。可惜,目前錘子手機在天貓已經下架,錘子官網缺貨,只有京東還有少量貨源。由於擔心錘子倒閉,人們又要考慮到手之後的系統維護問題。
2018年5月在鳥巢釋出的堅果R1,或將成為錘子科技的終歌。
最新訊息,網傳羅永浩去深圳親自下海做電子煙,尋找代工廠。然而,480億美元的電子煙市場,會給老羅再造一個續命的機會麼?
轉型投資人:“朋友勸我改行做投資”
造手機苟延殘喘,老羅將目光盯在了社交這條賽道上。子彈簡訊便成了老羅花大力氣要下的一局。這次,老羅的身份是投資人,協同其他投資機構,數千萬人民幣天使輪入局。
2018年8月28日下午,羅永浩確認:子彈簡訊上線七天,已完成第一輪1.5億融資。8月27日,他在微博炫耀:短短6天,51家VC,7家科技巨頭(中國一共有幾家“科技巨頭”?)的戰略投資部……隨後,他又在微博裡確認了融資細節:令人髮指......上線才七天就完成了第一輪1.5億融資,五十多家投資機構,才見了不到十分之一.....子彈簡訊火了,資本“瘋”了。
作為其天使投資人,羅永浩最後還不忘“傲嬌”地表示,“朋友勸我改行做投資...... 嗯,網際網路越浮躁,我們這些老一輩實業家越要耐得住寂寞。”
也正是這個專案,有知情人士向媒體透露,羅永浩有意通過子彈簡訊專案融資,來緩解錘子的資金缺口壓力。
但事與願違,隨後子彈簡訊因為圖片版權問題慘遭下架,使用者新鮮感褪去,如曇花一現,使用者活躍度陷入冷清。
至於今年1月從子彈簡訊升級而來的聊天寶,似乎更不上心。升級之後,最大的特色是可以通過聊天、購物、遊戲或完成任務賺取金幣,隨後可以通過金幣按一定比例轉換為現金,不過,現金餘額超過30元才支援提現。
按照老羅描述,聊天寶的獲客手段只有倆字——給錢!聊天給錢!看新聞給錢!讀書給錢!買東西給錢!玩遊戲給錢!總之,動動手指,紅包就有!如果你不想要,也沒關係,在設定中關閉“領錢”即可,錢照樣給你,只是會定期以你的名義捐出。此外,聊天寶還和中國移動和飛信合作,一鍵邀請通訊錄中的好友,最高可獲得2000元獎金。
說白了就是,使用者來聊天寶賺錢,然後聊天寶完成了首批使用者積累,招商什麼的就都來了。這彷彿拼多多+趣頭條+微信,一開始子彈簡訊想要解決的資訊效率的初心已蕩然無存。
最終的結局是,3月5日,聊天寶團隊宣佈就地解散。
相聲演員:人民藝術家
羅永浩的競品,還有郭德綱。
在德雲社,一直保持著戲曲界封開箱的演出的傳統,“封箱”是把一年來觀眾喜歡的節目進行重新整理加工,“開箱”則是一年中的第一場,大有辭舊迎新之意。數年來,開封箱演出的門票一經放出,一票難求。
而科技圈也有一場與之相媲美的釋出會——錘子釋出會。近年來,只要錘子召開新產品釋出會,門票往往一經發布便告售罄,這在科技圈是一個頗為獨特的現象。各位看官樂此不疲,不遠千里來赴會的大有人在。畢竟,老羅素有“被科技耽誤的相聲演員”之稱,每場釋出會都能金句頻出,例如:
1.我不是為了輸贏,我就是認真;
2.像我這種牛人,想找個人佩服一下的時候就去照下鏡子;
3.我做這個公司是為了改變世界的,不是為了掙你們的臭錢的;
4.眼前是紅海還是藍海對我們來說不重要,我們盯的是遠方的海;
……
詩人老羅與相聲老羅在同一副軀殼裡構成一幅遺世獨立的情懷。
當然也有翻車的時候。
2017年5月9日,堅果Pro釋出會上,老羅帶著明顯的顫音說:“有一天會有很多人用我們的手機,多到連傻逼都在用的時候,今天在現場的你們要記住,它是為你們而做的。”
那篇讓老羅牙根癢癢的《錘子生死劫》裡甚至還描寫了這樣一個細節。釋出會結束後,馬上有錘子的投資人打電話質問羅永浩:為什麼說出“傻逼都在用”這樣的話。羅永浩說也後悔,但他把原因歸結於“抗抑鬱藥”上。
每次釋出會似乎都是神聖的盛會。現場,各路年輕人蜂擁而至,簇擁在老羅周圍。甚而有大學生坐十幾個小時火車專程趕來,釋出會一結束便啟程歸去。赤誠之心,天地可鑑。也有產品經理買了100元的最低價門票進去,完了調侃一句,“100塊進一次鳥巢,值了”!
但郭德綱說,你不要聽人說情懷,情懷這倆字兒一出口就是騙子。
羅永浩&賈躍亭:我們都曾為“夢想”窒息
7歲的錘子科技,倒閉、收購傳聞從未間斷,但每次都能“挺”過來,這一路走得並不容易。不管是線上還是線下,羅永浩在羅粉、錘粉之中都頗具聲量。信其者,將其奉為奮鬥聖經。而今,創業偶像的人設俱崩,老羅的形象也在輿論聲中搖擺不定。
當老羅講情懷,便有人罵他不像個商人。但他開始做一個商人時,情懷粉們便上來敲打一把。老羅最近一次出場,是在一個微商的招商會上,或許礙於與對方的臉面,短暫站臺致辭。於是又有人說,老羅和微商別無二致,都是把東西賣給信得過的人。曾經的敬重化為齏粉。
曾有媒體問羅永浩,當創業者個人的性格和風格給企業帶來瓶頸之後,該怎麼辦?
羅永浩回答,一個公司能走多遠、走多大,歸根到底還是取決於創始人,如果還在位,取決於這個創始人有沒有學習能力。他承認,自己過去攻擊性很強,沒把握好,錘子也在努力淡化個人色彩。
又有人常常把羅永浩與賈躍亭作比較。事實上,這兩個人確實也有很深的淵源。
此前,羅永浩在談到錘子如何度過艱苦歲月的時候,提到了賈躍亭。在羅永浩的眼中,賈躍亭也是很仗義,在錘子科技最艱難的時候,賈躍亭毅然從公司賬上給羅永浩借出了1個億,幫助錘子科技渡過難關。
2017年,老羅說起這段往事時仍十分感激賈躍亭,彼時樂視正深陷供應鏈欠款危機和輿論中心,老羅呼籲大家不要落井下石,“比如史玉柱在巨人大廈的時候,沒有倒閉,但是後來因為媒體報道而巨人大廈倒閉,欠你錢的人不見了,你欠錢的人則出現了。創業本質上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企業起起落落的時候很正常,如果資訊不確證,那不應該落井下石。”
如今二人,一個遠赴美國,歸來成迷;一人從導師的神壇走下,形象坍塌。再來看那句“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又與“讓我們一起為夢想窒息”有何二致?
本文為投資界原創,作者:馮穎星,原文:https://news.pedaily.cn/201903/441101.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