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增長、不行管制的 Reddit，前產品高管說它已「無可救藥」| Global 24/7

Reddit 創業 · 發表 2018-10-22 22:01:19

摘要：在過去幾個月裡，《紐約雜誌》採訪了十幾位「網際網路的參與創造者」，並展示了他們的懺悔之意：我們所創造的產品意外地傷害了網際網路。近日，它放出了受訪者之一——Reddit 前產品高階副總裁 Dan McComas 的詳細訪稿，引發了外網的廣泛討論。 Reddit 創立於 2005 年，是使用者討論各...

在過去幾個月裡，《紐約雜誌》採訪了十幾位「網際網路的參與創造者」，並展示了他們的懺悔之意：我們所創造的產品意外地傷害了網際網路。近日，它放出了受訪者之一——Reddit 前產品高階副總裁 Dan McComas 的詳細訪稿，引發了外網的廣泛討論。

Reddit 創立於 2005 年，是使用者討論各類問題的開放性平臺，已經成為了美國五個訪問量最大的網站之一。據外媒報道，Reddit 的月活躍使用者為 3.3 億，每月訪問量高達 180 億，目前在全球網站排名位居第 7，僅次於 Twitter。

Reddit 社群擁有大量病毒性傳播的文章、圖片以及視訊，其中顯示在最前的帖子都是使用者「頂上去」的。它是英文世界最好的論壇社群之一，但 McComas 在採訪中卻發出了這樣的感概：「我在 Reddit 工作的那幾年讓世界變得更糟了。」

McComas 2009 年開始在 Reddit 工作，因為在他擔任產品高管的 9 個月裡並沒有達到董事會期待的「增長」目標，2015 年他被掃地出門。McComas 坦言，在那 9 個月裡，沒人和他討論過 Reddit 在高速增長的同時存在的風險——色情、恐怖和歧視橫行，除非被媒體捅出公司才不得不花時間迴應。

他還認為，Reddit 一味追求增長，罔顧滋生中的混亂的同時，也忽略了真正對社群有貢獻的老使用者。McComas 對這些平臺扭轉這些混亂處境的可能性表示失望——他們未必想改變，如果想改變，也將是一項極不容易的大工程。

增長，增長還是增長

Reddit 上的所有內容都由使用者產生，次序也都由使用者決定。「有一段時間，我們把 Reddit 稱為『網際網路的頭版』（The front page of the internet）」Reddit 現任 CEO Steve Huffman 說，「現在，我傾向於說，Reddit 是一個開誠佈公的談話場所——『開誠佈公』意味著真實，意味著凌亂，同樣也意味著人性中最好、最壞、最真實和最怪異的部分。」

但在 McComas 看來，使用者們人性中最壞的部分已經失控了。Reddit 允許使用者自建立討論組（subreddit），有些討論組只有 3 名使用者發言，但有些卻可擁有萬千參與者。在 Reddit 上非常活躍的，不乏宣揚暴力和有色情暗示的主題。比如，曾有一個名為「r/FatPeopleHate」的討論組，關注者超過 15 萬。這個活躍社群，以尋找超重人士的滑稽照片為樂，帖子主要針對女性，並且會為照片加上刻薄的題注。圖片貼出後，Reddit 使用者還會把它們轉貼到受害者的 Facebook 頁面上。

2015 年，官方封禁了「r/FatPeopleHate」等幾大活躍的惡意討論組，因為組內內容讓人反感，讓人們感受到騷擾和欺凌。McComas 的妻子在任職 Reddit 社群總管期間，曾積極推動關閉這個討論組。但那些嘲笑胖人的使用者不樂意了，doxxing（人肉）了 McComas 夫婦，在網路上公開他們的家庭住址，還發帖指導如何襲擊他們。

「你在 Reddit 上能看到的嚴重程度，只有你看不到事情的十分之一，」McComas 稱，「比如說有兩個使用者發帖討論亂倫話題，隨後開始私信交流，這時候真正駭人聽聞的內容就出現了。我們在他們的私信裡看到了兒童色情和虐待，於是不得不聯絡執法部門一起解決問題。」

Reddit 對這些問題的態度讓 McComas 失望，因為董事會對「增長」的渴求蓋過了一切，他們似乎不是關心當前收入增長，而是想獲得一種鉅額的、可衡量的資產，比如「每月有 10 億獨立訪客」。董事會用這種抽象眼光看待「增長」目標。McComas 還稱，在每次的董事會議上，都會聽到「我們為什麼不能更快地增長」這個問題，董事會對現有社群的使用者並不關心，對社群危機也隻字不提。

長久以往，Reddit 這個社群的負面形象已經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了。「如果你去問別人 Reddit 是什麼？他們要麼不知道 Reddit 是什麼，要麼就問是不是上面有色情暗示內容的網站？」McComas 表示，「我不認為這個平臺能扭轉局勢。」他認為，高管和投資者的態度已讓這個社群無藥可救。

除了損害平臺形象之外，一味追求社群的新使用者的增長，也會忽視對社群內部真正有貢獻的使用者，和他們正在進行著的活動。這對於平臺的健康成長來說，影響非常大。

Reddit 還有救嗎？

關於社群整治，McComas 在 Reddit 內部常常能聽到的爭論是「我們不能去管這些混亂社群，因為社群成員都是不可控的難纏使用者，我們一旦插手，情況會更糟。」接著，整治工作就被按下去。直到媒體曝光，Reddit 才不得不做出決定。「不幸的是，大多數情況下，公司都還是以這種路徑去處理危機。」

事實上，Reddit 過往對討論組的封禁處理也的確非常棘手。2011 年 9 月，美國知名電視主持人 Anderson Cooper 在 CNN 上討論了這個一個叫「r/Jailbait」討論組（組內使用者號稱只發布成年女性的性暗示圖片），「一家大公司會有這樣的東西，這是相當驚人的。」一夜之間，這個討論組的流量翻了兩番。12 天后，有人分享了一張 14 歲女孩的裸照後，這個社群被封禁了。然而，事態變得更糟糕了，Jailbait 的創立者又建立了其他 400 個類似的討論組。

隨著社交媒體影響選舉事件和使用者隱私安全越來越受關注，McComas 仍然覺得公眾的呼聲也不能給 Reddit 等平臺帶來實質性改變。McComas 認為如果想真正改變這些平臺，必須解決兩大問題：

一是投資商必須重新建構他們對於平臺應該如何增長的看法，但現階段投資商們還不認可未知的平臺發展模式。McComas 舉了一個例子，他幾年前創立的溫和版 Reddit「Imzy」僅運營兩年就倒閉了，這個社群不靠廣告盈利。

二是一群人可以聚攏起來，用各自把握的資源協力建立一個現代化平臺。這樣的平臺需要大量的工程、人力、營銷和公關資源，這是一項昂貴的大工程。McComas 認為現在還沒有合適的創始人、團隊，也沒有正確的融資機制，他認為 Imzy 之所以失敗是「因為很難把這些資源集中起來。」

「我覺得初創企業應該考慮貨幣化（monetization），以及明確平臺要和使用者共同成長，必須要有針對使用者的獎勵機制，還要有專門的團隊關注使用者的幸福感，前面這些是前提條件。之後我們還得投入時間。」

Dan McComas

Dan McComas 和幾位來自 Reddit 和 Twitter 前員工聯合創立的 Imzy 於 2015 年上線，這是一個「更加友好的 Reddit」。Imzy 早期在醞釀社群時較為穩重和謹慎，實行有限邀請制，希望使用者在社群中建立起真正的人與人之間的連線。Imzy 借鑑了 Reddit 的運營方式，基於不同使用者之間的共同興趣來打造多個網路社群。但是和 Reddit 所不同的是，平臺禁止出現任何血腥和色情內容。公司稱這一規定是「希望為建立更好的網際網路設定一個標杆」。

和其他大部分社交網路所不同的是，Imzy 允許社員用真實貨幣來給其他社員或版主發放「小費」。這是 Imzy 正在努力打造的支付系統中的一個特徵，公司希望以此來打造一個「無廣告」的綠色社交環境。McComas 希望從站內交易、使用者捐款，以及其他創新業務，例如商品銷售或分類廣告中獲得一小部分分成，為這一專案籌集資金。

到 2016 年 10 月，Imzy 總共籌資 1100 萬美元，半年後，它悄然宣佈退場。McComas 依照他對友好型社群的理解所做的實踐失敗了，而「不友好」的 Reddit 還在前進。

2015 年 6 月，Reddit 當時的 CEO Ellen Pao 下令封禁「r/FatPeopleHate」和「r/ShitNiggersSay」等五大惡劣討論組，之後她每天都被罵「暴君」。一個月後，她辭了職。「網際網路最初是一個表達自由的堡壘。」她在《華盛頓郵報》上寫道，「但想要達成平衡行為越來越難。網路暴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