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亞馬遜AI招聘工具：資料是社會的產物，沒有事實上的技術中立
作者|雷宇
來源|智慧相對論（aixdlun）
1911年辛亥革命後，上海外灘公園外立著的一塊寫有幾行字的告示牌——“華人與狗不得入內”被拆除，上海人民稍微鬆了一口氣。
但歧視不會缺席，也不會遲到。
直到今天，職場對女性的歧視依然嚴重，雖然少有用人單位明目張膽的聲張只招男性不找女性，但招聘女性時設定的門檻卻無不寫著歧視，除了考察工作能力，還要考量婚姻狀況，家庭狀況、生育狀態等等。並且，這些問題在入職前，這些你一直以為的隱私的都會被赤裸裸的直接提問。
更讓人感到無力的是，隨著人工智慧技術的進步，這種職場歧視似乎在不斷加深。這兩天，亞馬遜AI招聘工具被曝性別歧視，該系統會給予包含“女性”這個詞的簡歷以低星評級。即使技術人員修改程式使得系統在特定術語上秉持中立的原則，但是接下機器還會有什麼新的歧視，無人知曉。
資料是社會的產物，技術中立是不可能的
技術中立是不可能中立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你以為的技術中立是什麼？不含偏見，不偏不倚，人人都能平等的享受科技帶來的便捷。
這是企業的宣傳語但不是事實。任何一種技術的發明一定免不了沾滿了有血有肉的人的“色彩”，它由人塑造，受當下的社會環境影響，是社會的產物。而人工智慧技術，它由資料驅動，由於資料具有一定的社會屬性，所以資料裡的歧視，會完整的反射到了人工智慧招聘機器上甚至會被成倍放大。
果殼網文章《當AI學會性別歧視》裡提到一個案例，有一位研究人員的研究內容是辨認場景複雜生活照，她發現，男人被認成女人的圖片有一些共同點——都是站在廚房裡，或者在做家務。
這並不是哪裡出現了問題，而是機器從大資料裡得到的認知就是女人和某些特定的元素有關，比如廚房，比如家務。看來不管哪個國家，女性都多於家庭聯絡在一起。
波伏娃說，一個人不是生來就是女人，她是變成女人的。
我們毫無知覺的變成了女人，又不自覺的向女性身份看齊表示認同。 機器彷彿是《皇帝的新衣》裡那個天真小孩，敏銳的察覺我們身為女人所帶有的標籤（主動或被動），最後以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呈現出來。 就像人們常常覺得男生比女生更適合理科一樣，人們固有的觀念是男性比女性更適合領導崗位，男性比女性更擅於決策等等。在谷歌的廣告服務中，男性會比女性看到更多的高薪招聘廣告，這些既定的事實使得女性的職場天花板愈加明顯。
樂觀一點說，隨著社會的進步，職場對女性的歧視將會慢慢改變，悲觀一點，……還是不說了吧。在實際的機器訓練中，資料驅動的技術如果能全面反映資料本身的內在聯絡，人們無疑會認可這門技術，但是如果這門技術反應的內在聯絡是人們不希望它反應的呢？這些明晃晃、大剌剌、冷冰冰的職場歧視，一句所謂的技術中立，就能解釋嗎？
正如劍橋大學教授魯恩•奈如普（Rune Nyrup）所言， “沒有事實上的技術中立。對機器來說，中立的就是佔統治地位的。”
在AI招聘上，有公平演算法嗎？
關於人工智慧歧視的問題已經發生多起，比如谷歌的圖片軟體曾錯將黑人標記為“大猩猩”，微軟的Tay僅僅上線一天， 就變成了一個集反猶太人、性別歧視、種族歧視等於一身的“不良少女”等等。那麼在未來，人工智慧招聘是否可以實現真正的公平呢？
實際上AI可應用於招聘的很多環節，比如篩選簡歷，視訊面試，聊天面試等。篩選簡歷是一個大工程，少則幾十份，多則幾百份。曾有一個做HR的朋友說，有時候簡歷實在太多就分成兩半，另一半直接扔垃圾桶……因此，這種重複且瑣碎的活最適合人工智慧來幹。但人工智慧篩選簡歷需要將公平量化，使公平被翻譯成可操作性的演算法。
而利用人工智慧聊天機器人，不管是視訊聊天還是其他形式的聊天，機器人都需要具備一定的分析能力，比如分析求職者的語調、眼神和回答的表情，來判斷求職者是否對工作富有熱情。但這同樣需要公平演算法，畢竟智慧相對論（aixdlun）分析師雷宇的眯眯眼被人認定為打瞌睡也不是一兩次了。
那麼公平可以被量化嗎？
2011年《科學》雜誌上的一項研究顯示，情緒可以被資料化，來自世界上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每天、每週的心情都遵循著相似的模式。這項研究建立在兩年多來對84個國家240萬人的5.09億條微博的資料分析上。
但是公平比情緒要抽象得多，而且如果人工智慧需要研究公平演算法，誰來決定公平的考量因素呢？這似乎陷入了一個死迴圈。
我們很難將公平量化，也就不說公平演算法了。現階段的人工智慧招聘官一般用在低水平入門級別的工作招聘中，而稍微要求高一點的招聘，AI最多能起輔助作用，也就是科大訊飛所說的“人機耦合”。
歧視無處不在，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在發生人工智慧招聘歧視之後，亞馬遜拒絕對於該招聘引擎或面臨的挑戰作出評論，並表示自己一直致力於保證公司的員工多樣性和平等。
但智慧相對論（aixdlun）分析師雷宇想要提醒大家的是，亞馬遜也致力於成為“地球上最以消費者為中心的公司“，但有研究發現，亞馬遜的購物推薦系統卻一直偏袒其自己及其合作伙伴的商品，即使其他賣家的商品的價格更低。而在購物比價服務中，亞馬遜隱瞞了其自己以及其合作伙伴的商品的運費，導致消費者不能得到一個公正的比價結果。
商家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會有無數歧視的手段和理由。同樣，職場中的女性，會被無數看似正當的理由歧視，未婚未孕？企業方擔心你休婚假產假，未婚已孕？企業方擔心你生小孩要耽誤一年，其中最可怕的就是大齡未婚的女青年了……
100多年過去了，上海已經儼然成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大都市，但也成了這個時代歧視外地人的典型。
這樣看上海的我，又何嘗不是歧視呢。
